开元八年(公元720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迟一些。
凛冬的余威尚未完全退去,料峭寒风依旧穿梭于长安城的百千家坊、九重宫阙。
然而,比这物理上的春寒更刺骨的,是弥漫在朝堂上下的一种无形压抑。
一种山雨欲来、风云将变的预感,攫住了每一位嗅觉敏锐的官员。
在这片微妙的氛围中,位于皇城含光门内的鸿胪寺,迎来了一位新上任的主簿——贞小兕。
贞小兕,年方二八(外观),实则内藏着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心理学博士灵魂。一场意外的实验室事故,让她时空错位,坠入了这大唐开元盛世。
幸得她在此世的叔父——太常博士贞德本的庇护与运作,才得以这个相对清贵且信息灵通的“鸿胪寺主簿”(从七品上)官职,勉强在这煌煌大唐有了立锥之地,端上了“铁饭碗”。
此刻,她正坐在自己那间狭小却整洁的廨房里,小心翼翼地整理着来自四方藩国的贺表与文书。身上那身略显宽大的青色官袍,衬得她那张尚带几分稚气的脸格外严肃,唯有那双灵动的眼眸深处,时而闪过与年龄、身份不符的洞察与思索。
“咋样,大侄女?头一天上值,还适应不?” 一声洪亮且带着明显关东口音的问候在门口响起。
贞小兕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能在这庄重官署里如此“豪放”说话的,除了她那位宝贝叔父贞德本,再无二人。
只见贞博士穿着一身深绿色的官常服,体型微胖,面容红润,一部络腮胡修理得整整齐齐,此刻正倚着门框,手里还拎着个小布包,笑眯眯地看着她。那神态,不像个清贵的太常博士,倒更像是个来视察自家闺女工作的东北老父亲。
“叔,您咋来了?” 贞小兕赶紧起身,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在这举目无亲的时空里,这位性格爽朗、对她呵护备至的叔父,是她最大的依靠和温暖来源。
“瞅你这小身板,头天当值,怕你不得劲儿,给你带点你婶子刚烙的糖饼,还热乎着呢!” 贞德本将布包塞到贞小兕手里,自顾自地走进来,打量了一下这间小廨房,点点头,“嗯,还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搁这儿好好干,鸿胪寺这疙瘩,看着不清闲,实则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消息灵通着呢!”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些,那股子熟悉的、带着点蒜茸和酱肉味儿的亲切气息扑面而来:“记住老叔的话,多看,多听,少嘚瑟!该支棱的时候别含糊,该猫着的时候别出头。官场这水深着呢,浪大漩涡多,咱爷俩得互相照应,长点心眼儿,知道不?”
“嗯呐,叔,我记下了。” 贞小兕用力点头,心里暖烘烘的。这带着浓浓苞米碴子味儿的关怀与提点,是她在这冰冷官场中最初、也最实用的“入职培训”。
贞德本又叮嘱了几句起居琐事,这才晃着膀子,心满意足地走了。贞小兕打开布包,看着那金黄酥脆、还冒着热气的糖饼,眼眶微微发热。她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化开,也驱散了些许这长安早春的寒意,以及内心深处那无人可知的、关于未来的迷茫。
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远处巍峨的宫墙。历史的巨轮正按照她所“熟知”的轨迹缓缓前行,而她,一个意外的闯入者,如今已不再是纯粹的旁观者。这鸿胪寺主簿的官身,就像一枚投入历史洪流的石子,虽小,却也注定要激起属于自己的涟漪。
果然,震动很快就来了。
不过数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鸿胪寺,进而席卷了整个长安官场——侍中宋璟、中书侍郎苏颋,同时被罢相了!
官署内,各级官员们表面上依旧各司其职,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者不在少数。茶水间、廊庑下,充斥着压低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宋相公和苏相公……唉!”
“陛下此举,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啊……”
“皆是因那‘不息诉’之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