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用树枝扎成的篱笆门而已,院墙也是用河滩里的石头垒起来的,有半人高。家里只有一间土坯房和一间小耳房,土坯房的炕上睡着大怪娘和闺女岚秀。大怪和三怪睡在小耳房。
二怪爹知道刘老黑来了要说啥事,直接就领他们进了耳房。几个人掀开厚厚的布门帘,屋里黑咕隆咚的,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二怪爹用火镰点着了豆油灯。在昏暗的灯光下,刘老黑看两个年轻人挤在一个角落里,睡得正香。突如其来的凉气让大怪打了个寒噤,他惺忪着睡眼问:“爹,咋啦?”
爹说:“你老黑伯来了,你醒了也听听吧,我去叫你娘。”
二怪娘在男人开院门的时候也醒了,听到是刘老黑来家的时候她就摸索着穿好衣裤。她随男人进了耳房,和刘老黑客套了两句,在炕沿边拣了块空地坐下。刘老黑开门见山说道:“二怪娘,前几天和你说的事你是咋个想的?秦家太太又催问,有点急,要不能连夜打发我和二怪回来?还说这次说不成我俩就别回去了。为你家这事,我老黑闹不好连饭碗也丢了。”二怪娘其实并不是不同意将女子嫁给秦家做小,她第一次见刘老黑时心里就有盘算:女子嫁给秦家做小,虽说面上无光,让别人戳脊梁骨,但如果能得到一份不错的彩礼,给三个秃小子其中一个娶媳妇,老范家先人就算烧高香了。
但刘老黑带过来的话让她多多少少有些失望。秦家的条件是免了二怪家欠的债务,二怪每月多领些月钱。二怪娘觉得免了债务对她来说还是一场空,三个秃小子还是没钱娶媳妇,娶不了媳妇老范家就要绝后。所以她当时就推脱说和女子商量一下。
岚秀尽管生在小家小户,但骨子里的美从小就难以掩饰。邻居每每看到破破烂烂的老范家总会摇头,直言这女子生错了人家。岚秀长到14岁时,出落得越发可人,常有十里八村的小伙子到老范家门口看稀罕,围着篱笆门齐声喊:
“宁吃岚秀屙下的,不吃地里打下的”。弄得岚秀经常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等岚秀长到16岁,提亲的人快踏破范家的门槛了。但因为家里三个哥哥都没成家,提亲的人家给的彩礼总是不合二怪娘心意,女儿的婚事也就耽搁了。在这期间,同村的龙武却渐渐赢得了岚秀的好感。
龙武是村西头老刘家二小子。老刘本和刘老黑是一个村的,也是因为家里孩子多,就入赘到临河村范家,成了范家上门女婿。上门女婿是被人看不起的,但因为老刘家两个儿子龙斌和龙武都和老刘一样五大三粗,村里人只在背后议论议论,从没人敢当面说不是。加上老刘又是村里的屠夫,经常手持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在巷子里走来走去,更是让村人看了发怵。
龙武随他爹,打小就长得结实,眉心里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狠劲,一般没人愿意和刘家人比狠斗勇。
夏日里秦家大少爷秦君杰的儿子鸿业过满月,这可以说是庙后村的大事了。秦家请了汾阴县有名的“麻子红”戏班来唱戏。岚秀听说后非常高兴,
就央求母亲和她去庙后村去看戏,母亲拗不过答应了。两人前脚出村,得到消息的龙武后脚就跟了去。
“麻子红”的戏在秋风楼前的品字型戏台东台上演。品字型戏台分为东台、西台和南台,呈品字结构,一般很少有戏班子在南台上演出。东台汾阴人称“道家台”,两侧上书“前缓声,后缓声,善哉歌也;大垂手,小垂手,轩乎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