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简的目光,在雅弄轩的大堂里缓缓扫过。
堂中宾客不多,却大多都是女子。
抚琴的,唱曲的,甚至连那几个端茶送水的侍女,长相身段都不错。
他收回视线,落在温弈墨清丽的脸上。
“小姐。”
他温声开口。
“这雅弄轩,怕不只是个酒楼吧。”
温弈墨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并没有回答。
冯简继续道:“来这里的,大多是京中贵女或是才女。”
“她们不为饮酒,只为找一处清净的地方,消磨时间。”
“小姐想要的,也绝不是那几两碎银。”
温弈墨放下茶盏,出清脆一响。
“你倒是看得透彻。”
冯简微微躬身:“小姐志向高远,冯简不敢妄测。”
“但若只论这酒楼的经营……”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女子爱美,爱俏,也爱风雅。”
“我们可以将雅弄轩分为内外两院。”
“外院做酒楼,推出些新巧的茶点或是果酒,无论男女照常接待。”
“内院,则可设为妆阁。”
“寻访天下最好的胭脂水粉,最新的花样子,请最好的妆娘坐镇。”
温弈墨眼前一亮,也想到一个好主意。
“只是妆阁太单调了。
我们还可以在内院设置‘绣坊。”
“可以将那些家道中落的才女绣娘请来,她们的绣品,千金难求,不愁销路。”
冯简点点头,附和道。
“主上说的是。”
“这样一来,雅弄轩便成了京城女子风尚所向之地。”
“人来了,消息自然就来了。”
“哪家大人又添了新宠,哪位小姐与人私相授受,哪位大人又收了什么稀罕的古玩字画……”
“这些,都是情报。”
温弈墨静静听着,对冯简这人,愈满意。
此人,不仅有谋略,更有洞察人心的本事。
她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账房先生。
她要的,是一柄能为她所用的刀。
“很好。”
温弈墨终于开口。
“你只想报杀母之仇?”
冯简的眼神黯了黯。
“是,冯简只想为母亲报仇。”
温弈墨紧紧盯着他,像是要看穿他所有的伪装。
“只为你母亲?”
“你本是冯家子,却从小被逐出家门,连宗谱都未曾入过。”
“你寒窗苦读十多年,却只能做一个无足轻重的账房先生。”
“你甘心吗?”
“甘心一辈子屈居人下,看着那些庸才身居高位,享尽荣华?”
冯简握着茶杯的手,不由得攥紧了。
温弈墨的每一个字,都砸在他心底最深的伤疤上。
不甘心。
他怎么会甘心!
他要的,从来不止是复仇。
他要站到最高处,将所有轻视过他、践踏过他的人,都踩在脚下!
温弈墨看着他眼中燃起的火,知道火候到了。
“为母报仇,是孝。”
“为己争命,是道。”
“冯简,你母亲的仇,也是你自己的仇。”
冯简猛地抬起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绝。
他站起身,对着温弈墨,深深一揖。
“小姐……醍醐灌顶。”
温弈墨从袖中取出一块腰牌,放在桌上。
那腰牌通体由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
一面刻着繁复的家族徽记,另一面,则是一个篆体的“裴”
字。
“从今日起,你叫裴惊梧。”
温弈墨的声音很轻,却让冯简惊愕不已。
他看着那块腰牌,又看向温弈墨,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裴家?
兵部尚书裴文坚的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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