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男人轻笑一声,指尖在玉榻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心上,“朕养的那些废物,连几车粮草都看不住?”
殿内水声依旧,纱幔翻飞,却莫名让人喘不过气。
张周神色不变,只微微低头:“臣已命人截下了最后一批,正在彻查。”
男人闻言,终于直起身,纱衣滑落,露出精悍的腰腹线条。
他赤足踩在玉阶上,一步步走向张周,直到两人之间仅剩一步之遥。
“张周。”
他抬手,冰凉的指尖捏住张周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知道朕最讨厌什么吗?”
张周直视那双碧色的眼瞳,声音平稳:“欺瞒。”
男人松开手,转身望向殿外的流水,嗓音森冷,“所以,别让朕现……你也有事瞒着朕。”
纱幔再次被风吹起,水声哗啦啦地响着,掩盖了殿内一瞬间凝滞的气氛。
思绪收回,张周收回视线,带着随从默默跟上队伍的步伐。
和亲大队浩浩荡荡地出,引得路过百姓驻足观望。
传言,长公主李如凰降世那日,九天垂露,久旱的大周忽逢甘霖,雨润京畿。
先皇大悦,亲赐单名“凰”
字,颁旨大赦天下,敕封其为大周开国以来最尊贵的公主,享万亩膏腴之地为封邑
如此恩典,前无古人。
而今出嫁,建文帝更为这位自幼备受荣宠的皇女备下八百八十八抬嫁妆,锦缎如云、珠玉成山,自紫禁城延绵而出,浩浩荡荡,宛若一道流动的皇权图腾。
李如凰自凤轿启程的那一刻起,所承载的便不再仅是一桩婚姻,而是大周的国体与天威。
如喜和常嬷嬷分别站在马车的两侧看护着。
程念好不容易坐到车里,将孔雀羽扇扔在了一旁,揉了揉酸的右手腕。
右侧的车帘忽然被掀开一角,只见一封卷的很小的纸和一枚玉佩伸了进来。
“公主,这是小殿下身边的太监交给奴婢的,托奴婢找个机会给您。”
如喜凑到窗边,谨慎地看了看两侧,小声说道。
程念提起袖子接过,车帘缓缓放下。
她看到玉佩的时候,心中便已了然,半边双鱼玉佩,这是原主与其弟的信物。
展开卷纸,李尧清秀的小楷映入眼帘。
“皇姐在上,尧儿在此请罪。”
少年声音自绢帛间透出,带着几分压抑的涩意。
信纸被攥得微皱,墨迹在潮湿空气里洇开少许。
“未能亲送凤驾出阙,是尧儿之憾,贵妃以我病体未愈为由,禁足宫中,然则父皇是否知情,抑或贵妃独断……尧儿亦不敢妄测。”
笔锋在此处稍顿,仿佛执笔人正屏息聆听殿外动静。
继而笔触忽转轻柔:
“皇姐可还记得这枚双鲤佩?昔年母后予你我各执半珏,后来……我那稚童心性,硬是讨来了皇姐那半枚。”
一枚温润白玉自信函中滑出,两尾锦鲤尾相衔,鳞片在宫灯下流转微光。
“如今物归原主。
皇姐见佩如见母后亲临,影卫三十六人皆凭此佩调遣。
他们在暗处候命已久,只待皇姐玉音。”
最后数笔陡然急促,似是被更漏声催:“关山万里,前路未卜。
尧儿身困紫垣,唯愿皇姐——珍重万千。”
程念眼中灰晦暗不明,纤细的手指将袖中的火折子取出,吹出一口气,小小的火焰出现,小纸顷刻间燃尽,只余尘埃在虚空中四散,脸上露出苦笑。
从大周到宋国需要五天五夜的时间,队伍到达宋国都城邺都时正好圆日初升,普照大地。
张周骑着马走在最前方,城门前的士兵一袭铠甲,身材高大,老远便瞧见浩浩荡荡的队伍,随即上前走到领头的张周面前,估计是个新来当值的,不认识这位享誉宋国的年轻的丞相大人。
士兵面无表情,大声问道:“来者何人,请出示公文。”
张周没有回他,低头睨了面前的人一眼,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