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连日的阴霾被难得的晴日驱散,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潭华宫冷清的院落里。
程念换了一身素净的旧宫装,未施粉黛,正挽着袖子,蹲在那几株半死不活的梅树下,用小铲子仔细地翻松板结的泥土。
如喜在一旁打着下手,递些小工具,脸上却写满了不解:“娘娘,这些粗活让宫人们做便是了,何苦脏了您的手?”
程念头也未抬,指尖从土里拈出一块碎石丢开:“闲着也是闲着,活动活动筋骨,再说,这宫里的草木,自己亲手打理,才知冷暖,才看得清底下都藏着什么。”
她的声音平静,意有所指。
正说着,宫门外传来一阵环佩叮当之声,伴随着太监尖锐的通报:“贤妃娘娘到——”
程念动作未停,只淡淡瞥了一眼,只见贤妃齐凌宜穿着一身簇新的樱草色织金宫装,云鬓高耸,珠翠环绕,被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仪态万方地走了进来,与她这素净简陋的院子似乎格格不入。
齐凌宜那双描画精致的眼睛在院内一扫,看到蹲在泥地里、裙摆沾了星星点点泥污的程念时,眼底迅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她捏着绣帕轻掩口鼻,仿佛闻到了什么不洁的气味,语调拖得长长的,带着十足的优越感。
“哟,璟妃妹妹倒是好兴致,这穷酸院子,也值得妹妹这般费心打理?真是……屈尊降贵了。”
她特意加重了“穷酸”
和“屈尊”
二字。
程念这才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对着齐凌宜请安。
阳光照在她脸上,脂粉未施却清丽逼人。
她摊开手心,露出一颗刚刚从土里挖出的、裹着泥壳的虫蛹,对着贤妃,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贤妃姐姐说笑了,院子虽旧,地却还是地。
再贫瘠的土地,只要肯花心思,总能长出点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像有些花儿,看着是娇艳,可惜离了旁人精心搭造的温室,怕是半日都活不成。”
这话像一根尖刺,精准无比地扎进了贤妃最痛处。
她齐凌宜能有今日妃位,全靠英国公府的权势和顾裴登基初期对旧贵族的安抚,自身在宫中并无真正恩宠或根基,全倚仗家族和表面风光,程念这话,无异于当面撕破了她的脸皮。
齐凌宜脸上那假惺惺的笑容瞬间僵住,涂着蔻丹的指甲猛地掐进了掌心,她强压下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怒火,深吸一口气,从身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描金食盒,语气硬邦邦地转开话题:
“本宫不跟妹妹逞这口舌之快,陛下仁厚,念着妹妹初来乍到,怕底下人怠慢,特意让本宫送来些新进上的点心。
妹妹可莫要辜负了陛下的心意才好。”
她刻意强调“陛下让本宫送来”
,试图扳回一城。
程念目光落在食盒上,随即状似无意地扫过贤妃因抬手而微微滑落的袖口。
在那华贵的衣料边缘,一点不易察觉的墨色痕迹映入眼帘,色泽沉敛,质地细腻,绝非普通墨汁,分明是御书房专供、顾裴惯用的顶级松烟墨。
她才刚从顾裴那里过来,程念心中不由冷笑,若是陛下“特意”
让她送来,何须刚刚见过?这般刻意隐瞒,无非是想炫耀圣宠,又或是借机探她虚实。
程念心中明镜似的,面上却瞬间浮起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和感激,她接过食盒,微微颔:“原来如此。
有劳贤妃姐姐亲自跑这一趟,还请姐姐代本宫,谢过陛下隆恩。”
语气温顺,眼神却清亮坦然,没有半分贤妃预期中的嫉妒或失落。
一拳打在棉花上,贤妃只觉得心头更堵,她冷哼一声,再也维持不住虚假的客套,连场面话都懒得再说,转身便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仿佛在这潭华宫多待一刻都会沾染上晦气。
程念看着一行人的背影,将如喜唤了过来,“将这糕点扔了,隐蔽些。”
如喜看着糕点,又头看身前程念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