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手中的银簪,簪头上,那精巧錾刻的星月纹路,在微弱光线下流转着暗昧的光泽。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
她将银簪轻轻放在那图纸的纹样之上。
不可思议地,银簪的轮廓与那纹样完美地契合了!
簪尖的弯月补全了符号缺失的一角,簪身蜿蜒的曲线则连接起了中断的密文路径。
就在完全契合的刹那,那些原本孤立的符号似乎被无形地串联了起来,指向了图纸中心一个先前被忽略的、极其隐晦的标记。
那标记,像是一座山,又像是一座古老的城徽。
她握着银簪的手微微颤抖,原来,秘密并非藏在匣中,而是需要将这看似寻常的银簪与失落的图纸合二为一,才能显现。
可为何大周皇室制作的簪子上的星月纹会与张昭容的羊皮纸有联系?
张昭容将线索拆解,分别藏匿,究竟为何?
而这卧榻之侧的机关,又是为何人所设?难道张昭容早已预料到,会有人在此安寝,并触碰到这个秘密?
夜凉如水,她感到一种被时光深处目光注视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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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裴虽未踏足谭华宫,却派了暗卫如影随形,蛰伏于飞檐翘角之后,藏身于浓重夜色之中。
程念所有看似隐秘的小动作,包括她如何“偶然”
现妆匣,如何在深夜触机关,如何对照银簪与密图,悉数被记录在案,一字不落地呈报于御前。
烛光下,顾裴摩挲着暗卫送来的密报,唇角牵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试探,该更进一步了。
翌日御书房议事,群臣肃立,待政事议毕,顾裴似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平淡地吩咐身旁内侍:“璟妃久居潭华宫,未免清冷,着贤妃代为探望,以示宫中体恤。”
旨意清晰,不容置疑。
内侍高声传旨,字字清晰,齐凌宜接旨时,面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温婉恭顺,广袖之下的指甲却几乎瞬间掐进掌心,一股屈辱与怒意直冲心头。
自那日承明宫侍寝,她身着华服,精心准备,却被他三言两语冷淡打,已然成为六宫暗里的笑柄,她本想借着多年情分和“宠”
的身份慢慢挽回颓势,稳固地位,谁知顾裴竟让她去探望那个敌国送来的、身份尴尬的璟妃!
这哪里是体恤?分明是将她推到六宫瞩目的风口浪尖之上。
去,她便是自降身份,与那敌国公主为伍,坐实了近日失宠的流言,还要替皇帝去瞧清楚那谭华宫里的蹊跷,成了他探路的棋子。
不去,便是抗旨不遵。
齐凌宜抬眸,飞快地瞥了一眼御座上的男人。
他正垂眸看着奏折,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刚才那句轻飘飘的话只是无关紧要的闲笔,全然未觉将她置于何地。
“臣妾……”
她压下喉间涩意,缓缓拜下,声音努力维持平稳,“领旨谢恩。”
退出御书房,暖阳照在身上,她却觉得遍体生寒,宫人们恭敬的目光此刻在她看来都充满了窥探与怜悯。
回到宫中,心腹宫女巧秀担忧地上前:“娘娘,陛下此举……”
齐凌宜猛地一挥袖,扫落了案上一套雨过天青的茶具,碎裂声清脆刺耳,她胸口剧烈起伏,美目中尽是冷厉。
“他好狠的心肠!
自己不去碰那来历不明的女人,倒叫我去试深浅、当靶子!”
一旁的奴婢们被贤妃此举吓得纷纷下跪匍匐,不敢出声。
良久,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顾裴的命令不容违逆,这谭华宫,是非去不可了,而且,必须去得“漂亮”
。
“备轿。”
齐凌宜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雍容,却带着冰冷的锋芒,“既然陛下让本宫去‘体恤’,本宫自然要好、好、看、看那位璟妃妹妹。”
她倒要亲眼瞧瞧,那个让顾裴如此迂回试探、甚至不惜拿她当棋子的璟妃,究竟在谭华宫里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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