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抱着何种态度?是乐见其成,还是另有所图?
她想起昨夜那个黑影,想起惠嫔,想起乾清宫被处置的小太监。
这潭水,怎么越来越浑了。
而她,即将被作为一颗棋子,投入这浑水的最深处。
程念转身,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宣纸。
“如喜,磨墨。”
她需要将目前零碎的线索和可能的人物关系梳理出来。
刘家、端妃、惠嫔、可能存在的其他势力……还有那个重生归来、心思难测的顾裴。
笔尖蘸饱墨汁,悬于纸上,却久久未落。
一个清晰的念头闯入脑海——
若她是顾裴,重生归来,若有朝一日知晓前世本就要杀他的翠娘即将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再次来到自己身边。
他会仅仅安心等待吗?
会不会……他早已提前布局,甚至在这大周深宫之中,也埋下了他的眼睛和手?
笔尖一顿,一滴浓墨猝然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迅晕开一团沉郁的黑。
如同不祥的预兆。
那团墨迹在宣纸上迅扩散,边缘蜿蜒,像一只窥伺的眼。
程念盯着那团黑,心中警铃大作,顾裴重生,知晓前世种种,以他现在的作派,他绝无可能坐等她再次出现。
哪怕不知她成了李如凰,这大周宫廷之内,也必然已有他的暗桩。
或许昨夜的黑影便是其中之一?目的并非刺杀,而是……监视?
甚至,为确保她能“顺利”
抵达大宋,落入他早已备好的罗网之中。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如喜,”
她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将这纸扔了,换一张。”
“是。”
如喜虽不明所以,但仍手脚利落地收拾干净。
程念重新提笔,却不再试图梳理关系,而是写下几行看似寻常的家信,内容不过是些对母后的哀思、对前几日病中的感慨,以及即将远行的不安,字迹模仿着李如凰往日的娟秀柔弱。
写罢,她吹干墨迹,将其装入一枚普通信封。
“将这信送去给安嬷嬷在镇国寺的落脚处,”
她将信递给如喜,语气寻常,“就说我心中惶惑,想求嬷嬷几句安抚的话,盼她早日回宫。”
如喜不疑有他,接过信:“奴婢这就去寻可靠的人送出。”
“慢着,”
程念又叫住她,状似随意地补充,“送去前,先去一趟小厨房,让他们给我炖一盏冰糖燕窝来,方才喝完茶嘴里有些苦。”
“是。”
如喜应声退下。
程念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微凝,这封信是试探,也是烟雾,若宫中真有顾裴的眼线,必然会留意她的一切动向,这封看似寄给安嬷嬷诉苦的信,或许能暂时麻痹对方,让他们以为她依旧沉浸在惶恐无助之中。
而支开如喜去小厨房,是为了……
她迅走到内殿床榻边,从枕下摸出那支尖锐的金簪,藏入袖中,又快步走到窗边,仔细观察院墙外的动静,宫中巡逻的侍卫刚刚走过,下一班还需片刻。
时间不多了。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后窗一角,身形灵巧地钻了出去,凭借昨日观察的记忆,她沿着宫殿阴影处快移动,目标明确,御花园西北角,那里靠近冷宫,有一处年久失修的废弃偏殿。
心跳因疾行和紧张而加,心口那隐隐的抽痛再次浮现,被她强行压下,她不能停。
绕过假山,穿过一片荒芜的竹林,那处偏殿的轮廓出现在眼前,朱漆剥落,檐角结满蛛网,周围寂静得只剩下风声。
程念屏住呼吸,贴近斑驳的墙壁,仔细倾听片刻,确认无人后,才闪身从一扇破损的窗棂翻了进去。
殿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味,原本存放的用具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瓷器和杂物,她环顾四周,目光迅扫过地面、墙壁,寻找任何可能通往地下的入口或机关。
手指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