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半,挂着桉城牌照的黑色牧马人刷卡过了彬城收费站。
从收费站出去之后,升起的车窗映衬出池浪那张紧绷着的严肃侧脸,而行驶导航里,机械的电子音适时地传来提醒——
【您已进入彬城市,距离目的地彬城市莪佛区丹绒路22号新州社区还有28公里,您预计还要在路上行驶20分钟。】
已经驾车连续行驶超过六个小时的池浪从高速上下来,又把脚下的油门往下踩了几分。
二十分钟太长了,没下高速的时候他尚且还能按捺心情,但一进了彬城的地界,他连多等一分钟的耐心都几乎没有了。
在莪佛区工作的老同学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个名字池浪并不陌生,因为“肖月华”这三个字,他上午的时候刚在桉城福利院看到过。
——那是曾经茉莉所在班级的保育员。
院长告诉他,在茉莉出事的一年后,肖月华从福利院离职了。
茉莉就是姜宥仪。
可茉莉已经“死”了。
而姜宥仪特地到警署去查找了肖月华的信息。
几乎是跟老同学挂断电话的同一时间,池浪就做了要来一趟彬城的决定。
他一定要弄清楚姜宥仪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尽管他已经超过三十六个小时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但迫切想知道一切真相的欲望激得他大脑无比清醒,让他连一秒都不想再等。
几乎淹了半个城市的暴雨刚停不久,路面积水严重,池浪看了一眼导航提示的行车路线,在没有限速的城郊道路上慢慢地将油门踩到了底。
霎时间,改装过的牧马人如同咆哮着的猛兽,压迫感十足的越野宽胎碾过积水,在掀起扇形水浪的同时,朝着此行的目的地高速行驶而去!
同一时间,肖月华家里。
听完了姜宥仪讲述她当年遭遇的肖月华坐在椅子上,很久很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姜宥仪早就已经坐回了沙发上。
她看着肖月华的眼泪流了一遍又一遍,很难厘清此刻盘桓在心头的那复杂的情绪。
……她恨了肖月华十六年。
她的恨有理有据,连想要报复的缘由也理所当然,可是当她坐在这里,听完了肖月华的全部解释,见到了她的忏悔,也听见了她的道歉之后,姜宥仪又觉得,自己在心里盘桓了十六年的耿耿于怀,好像没有先前那么浓烈了。
姜宥仪不是很能接受这样的动摇,因为这就好像是如今的姜宥仪背叛了曾经尝尽痛苦的茉莉,但心底那根弦已经被猝不及防地拨动了,共振影响情绪产生的变化无可阻挡,即便是身体的主人,也无法凭着理智和执念改变这一切。
姜宥仪想让自己暂时从这种纷乱的思绪里跳出来,所以她想了想,打破了此刻屋中的沉默,问此刻也终于稍稍恢复了冷静的肖月华,“你还记得山竹吗?”
见肖月华点头,她继续说道:“我跟山竹见过,山竹以为我是被人领养走的。”
“总得对当初跟你同班的孩子们有个交代……”
虽然刚才眼泪掉得悄无声息,但此刻再开口,肖月华的声音已经有点哑了,“孩子们都知道,晚上的福利院大门锁得有多严实,尽管年纪都不大,但你半夜偷跑出去这种谎言骗不了他们。所以当时福利院的策略是,与其让孩子们产生怀疑然后到处发问,不如找一个他们最容易接受的借口,这样院方对外也可以说,是因为怕孩子们知道你凄惨的死讯而伤心难过甚至产生阴影,所以才说了个善意的谎言,让他们能够理所当然地接受你不在了的这件事。”
姜宥仪没什么笑意地挑了挑嘴角。
她想,原来福利院可以那么草率地替一个孩子抉择命运,却也可以想尽办法地来维持自己的形象和体面。
这些事说多了没意思,她问了另一个她好奇已久的问题,“山竹说你在我被人带走的一年后从福利院离职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