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下馆子吃一顿特色美食,去公园坐旋转木马,或者去影楼化上妆拍一张漂亮的合影。
她是当年姜宥仪最信任、也最依赖的人。
寻找肖月华的这些年里的很多时候,姜宥仪都在想,哪怕当初明知一切却还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的换成别人,她都不会这么耿耿于怀。
可偏偏是肖月华。
这个曾经给足她安全感的……被她当作了妈妈的人。
在吹风机工作的噪音里,姜宥仪的手指穿过自己被烘得温暖的发丝,抓住了肖月华轻抚她头发的手。
似有所感一样,肖月华怔怔地看着她回过头来,把风筒关掉了。
姜宥仪感觉到被她抓着的那只手有点僵,又有点抖,她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向如今已经变得老迈的女人,说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怨恨的质问,还是伤怀的埋怨,只是问她:“你真的后悔过吗?”
肖月华静静地与她对视。
女人撤下了在外面时小心翼翼的防备,毫无保留地看向她,一字一句地回答:“每时每刻。”
姜宥仪仿佛在分辨撒谎与否地看着肖月华。
半晌后,终于放开了松手放开了她。
“你说你是后来才知道,当年那场公益体检是个骗局?”
姜宥仪声音清冷,肖月华放下吹风机,苦笑着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虽然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会相信,但在他们把目标锁定在你身上之前,当时桉城福利院的所有教职工,没人会想到,那后面暗藏着恶意。”
姜宥仪仿佛听了个笑话,她没收着,就这么当着肖月华的面,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肖月华知道自己这些真话听起来比假的还假,但这就是她所知道的事实,不管姜宥仪是什么态度,她都只想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
“当初是瑞森资产先向院方提出了公益合作的意向,由瑞森资产出资,为福利院里的所有孩子提供一次完全免费的基础体检,而作为回报,福利院只要配合他们做公益宣传就可以了。”
“你既然还活着,这些年想来应该也对那个公司有所了解了……他们每年做很多社会公益的,当初找到福利院,我们所有人甚至都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直到……”
肖月华顿了一下。
对于后面的话,她本能地感到羞愧,但还是硬着头皮滞涩地把事实说了出来:“直到体检结束的一周后,他们目标明确地到福利院来要人。”
姜宥仪毫不意外地讥笑出声,“要我。”
“是。”肖月华深吸口气,点了点头,“你知道,桉城是个被看不见的权力主宰着的城市,而权力通常与绝对的财富深度捆绑在一起……十几年前的桉城比现在混乱得多,社会上各种命案时有发生,许多都没头没尾的无从查起。能撑起瑞森资产这么大的产业,他们老板背后的势力深不可测,当时没人敢惹的。”
姜宥仪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连带着,她脸上的嘲弄也更加刻骨起来,“所以我就应该被献祭出去?”
肖月华躲避了她的目光,沉默着,回答不出一个字。
十六年已经过去了,这些事在当初就已成定局,纵然姜宥仪此刻很难完全压住自己的情绪,但她也清楚放大情绪除了消耗自己,不会再有任何作用了。
所以她深吸口气,转而问了肖月华另一个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他们给了福利院——或者说给了福利院里的人什么好处?”
“给到个人的好处我不知道,给了福利院的……你被带走的第二天一早,我良心难安地去找院长理论,他当时给我看了两样东西,其中一样是资助扩建福利院和改善学生宿舍居住环境的工程合同。”
“另一样呢?”
肖月华艰难地抿了一下嘴唇,才涩然地回答道:“……是你葬身火场的尸检证明。”
……这是姜宥仪万万没想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