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砸在钢板上。
手机响了,是米歇尔发来的视频请求。他接起时,屏幕上出现她在酒店的样子,正对着镜子试穿冲锋衣:「喝了多少?眼睛都红了。」
「没多少。」唐·本杰明笑着举了举水杯,「早就换成水了。」他把镜头转向窗外,「我住的酒店能看见整个工业区,高炉像巨人一样。」
「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别迟到。」米歇尔的声音带着点笑意。
「知道了。」他看着屏幕里她整理冲锋衣拉链的样子,忽然觉得刚才酒吧的喧嚣像场工业噪音,此刻才终于回归寂静,「你明天上午的事顺利吗?」
「放心,老熟人了。」米歇尔打了个哈欠,「快去睡吧,钢铁厂的夜景再好看,也没有你的觉重要。」
挂了电话,套房里又恢复了钢铁特有的寂静。唐·本杰明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高炉的指示灯闪烁,像老矿工在井下点的矿灯。鲁尔河的夜色在月光下泛着银光,货轮的汽笛声偶尔传来,悠长得像钢铁的叹息。
他忽然想起克拉拉愤怒的眼神,想起索尼娅不羁的笑,想起伊莎硬朗的字迹。她们像鲁尔区的钢铁,炽热、直接,却也有着金属的脆弱——被拒绝时会生锈,被忽视时会冷却。而他的航程,早已注定要驶向更广阔的海洋。
洗漱完毕,唐·本杰明躺在巨大的床上,床垫是用记忆棉和弹簧混合制成的,柔软中带着钢铁的支撑力。他把伊莎的笔记本放在床头柜上,封面朝上,「钢铁与酒的夜晚」几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冰岛会是什么样子?他想。应该比鲁尔区的煤烟更干净,比钢铁厂的铁水更纯粹,像米歇尔眼睛里的光。
窗外的高炉指示灯还在闪烁,像在为他守夜。唐·本杰明闭上眼睛,酒精的余韵带着他坠入梦乡,梦里有港口的吊机,还有米歇尔对着他笑的样子。
套房里,卡特和杰森靠在沙发上,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势。塔楼套房的灯光熄灭后,他们才稍微放松了些,低声交谈着明天的航班信息,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了楼上的梦。
鲁尔区的夜色还很长,但属于唐·本杰明的这一段,已经在钢铁酒店的寂静里,画上了一个带着金属质感的句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