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稳稳停在战王府门前,莫君寒先一步下车,随即转身,极为自然地伸手扶住沈云汐的手腕,动作轻柔却坚定,护着她踏下马车。府门前的灯笼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亲密。
回到主院“寒汐苑”,灯火通明,下人们早已备好了热水和清茶。摒退左右,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宫宴上那紧绷的气氛才真正散去。
沈云汐褪下繁重的宫装首饰,换上舒适的常服,长长舒了口气。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宴席上的一幕幕。
莫君寒端着一杯温茶走到她身后,将茶递给她:“还在想今晚的事?”
沈云汐接过茶杯,暖意透过瓷壁传到掌心:“嗯。姜南涔不会就此罢休。她在父皇母后面前接连失态,又被你当众驳斥,这口气她咽不下去。”她转过身,倚着窗棂,看向莫君寒,“我在想,她下一步会从哪里下手?师门之事,她或许会暗中调查。但更可能的是,她会利用我在宫中的‘便利’。”
宫中行走令牌,此刻仿佛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莫君寒眼神深邃:“不错。她会想办法让你频繁入宫,或者在宫中制造事端。皇后那边,也需留意。皇后虽看似温和,但心思深沉,掌管后宫多年,绝非简单人物。她今日虽未明显偏袒东宫,但太子毕竟是嫡出。”
沈云汐点头表示明白。皇后作为太子的生母,即便表面上维持公正,内心必然更偏向东宫。今日皇帝赐下令牌,皇后日后召见她的次数恐怕不会少。
“君寒,”沈云汐神色微凝,“我只是还猜不出来,她会从哪方面上做文章。”
莫君寒眸光微沉,牵引着沈云汐一同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夜风透过微开的窗隙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室内的凝重。
“无非几处。”莫君寒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在沙盘上推演战局,“其一,便是借皇后之手。母后召你入宫说话、陪伴,名正言顺。期间,若你言行稍有差池,或她安排的人‘不慎’冲撞了你,亦或是你经手的物件出了问题,皆可做文章。宫中规矩大如天,一个‘不敬’、‘失仪’的罪名,便能让你之前积累的声望大打折扣。”
沈云汐凝神细听,指尖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摩挲。这确实是最直接,也最难防备的一种。
“其二,”莫君寒继续道,“便是利用其他宫妃或宗室命妇。姜南涔仗着皇后亲侄女的身份,在东宫经营多年,与某些宫妃往来密切。她们或许会在你入宫时‘偶遇’,言语间设下陷阱,或故意激怒你,或散布于你不利的流言。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其三,”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向沈云汐,“或许会从你身边的人下手。周嬷嬷虽是老人,但难保没有疏忽之时。你带入宫的侍女,若被收买或利用,防不胜防。甚至……可能利用你对某些人的善意。”
沈云汐心中一凛。她明白莫君寒的意思,若她在宫中遇到看似可怜需要帮助的宫人,一时心软插手,很可能就落入了精心设计的圈套。
“其四,也是最为凶险的一种,”莫君寒的声音压得更低,“直接构陷大罪。譬如,污蔑你以医术行巫蛊厌胜之术,诅咒帝后或东宫;又或者,在你进献给皇后的物品中夹带禁忌之物。此计若成,便是万劫不复。”
沈云汐倒吸一口凉气。虽然看了那么多的宫斗剧早有心理准备,但听莫君寒如此条分缕析地将可能的手段道出,仍觉脊背发寒。皇家果然无亲情呀!这宫廷之内,杀人果然从不用刀。
“当然,她或许会多管齐下,真假难辨,令人疲于应付。”莫君寒总结道,看着沈云汐微微发白的脸色,伸手覆上她微凉的手背,“害怕了?”
沈云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坚定:“怕,但更需清醒。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多谢王爷为我剖析,让我心中有了防备。”
她反手握住莫君寒的手,继续道:“既然如此,我们便针锋相对地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