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坝上的女工,也牢牢捆绑着像她这样的贵族小姐。
家族的名誉、父兄的前程,都成了压制她的工具。
更让她心痛的是来自女性内部的压力。
几日後,敏芝姐红着眼圈来找她,声音哽咽:“大小姐……对不住,我家小草……不能再来识字了。”
“为什么?小草她很聪明,学得很快!”
周云渺急道。
敏芝姐的眼泪落了下来:“她族叔来过,说女孩子识了字,心就野了,将来不好嫁人。
昨天,其他族里的长辈也来家里,说我们再让孩子来,就要把我们一家从族谱上除名……大小姐,我们……我们赌不起啊……”
尽管敏芝姐独自一个人在堤坝上讨生活,可是,父权的压力依然存在,日后女儿小草还是要依靠父亲那边的族人的。
类似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
有的家庭受到邻里排挤,有的女孩子的兄长扬言要砸了这“害人”
的学堂。
原本那几个来学习的女孩,再也没出现过。
那间小小的河工屋,重新变得空旷冷清。
打压并非只有言语。
一个雨夜,学堂的窗户被人用石头砸破,周云渺亲手做的沙盘和写的字帖被泥泞践踏得不成样子。
现场,只留下一张歪歪扭扭写着字的纸:“安分守己!”
周云渺站在一片狼藉中,雨水混着泪水滑落。
她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和无助。
她低估了这旧势力的强大与残忍,它不仅仅存在于书本和口头上,更化作了具体的人、具体的事,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要将她这微弱的反抗之火彻底扑灭。
丫鬟撑着伞找到她,心疼地劝她回去。
周云渺却一动不动。
她看着泥泞中那几个被踩烂的字,那是她前几天刚教过的——“人”
、“权”
、“女”
。
难道就这样放弃吗?她问自己。
不。
如果这就放弃了,那才真正是认命了。
她想起敏芝姐们眼中的落寞与无奈,想起小女孩们初次识字时那亮晶晶的眼神。
这枷锁越是沉重,打破它的必要性就越是迫切。
她弯腰,从泥水中捡起那张写着“安分守己”
的纸,紧紧攥在手里,指节白。
雨水冲刷着她的脸庞,却让她的眼神愈清亮坚毅。
想要让她周云渺安分守己,绝无半分可能!
他们越是想要让她安分守己,她越要逆反着来!
“小姐……”
丫鬟担忧地唤道。
周云渺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声音在雨声中清晰无比:“帮我找些木板来,把窗户修好。
再去买些新的纸笔。
这学堂,不能关。”
她明白了,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不可能一帆风顺。
她需要更缜密的计划,更坚定的心志,或许,还需要寻找志同道合的人。
压迫越狠,反抗愈坚。
周云渺知道,她与这宿命枷锁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而这场战斗,必将旷日持久,但她已下定决心,至死方休。
那被雨水打湿的“安分守己”
的警告,在她眼中,已然成了淬炼她意志的火焰。
雨水顺着临时钉上的木板缝隙渗进屋内,在地上积起小小的水洼。
周云渺挽起袖子,亲自和丫鬟一起用破布擦拭着泥泞的地面。
家丁们面面相觑,想帮忙却被她制止了。
“你们守住外面就好。”
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知道,单纯的硬抗并非上策。
族里的压力、外界的诋毁、受教家庭面临的现实困境,都像一道道枷锁,勒得她喘不过气,也勒得这小小的学堂摇摇欲坠。
那夜站在雨中的绝望与愤怒,反而让她冷静下来。
她需要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