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开始有意识地整理和分析自己的行程安排、工作合同,虽然很繁琐,但她开始逼著自己去理解那些条款,而不是全部交给团队。
她甚至买了一些相关的书籍来看,虽然看得头大,但那种把主动权慢慢抓回自己手中的感觉,
让她觉得踏实。
最艰难的一步,是面对那些恶毒的评论。以前,她总是下意识地避开,或者快速划过,或者需要找朋友倾诉才能缓过劲来。现在,她强迫自己去看。
一开始,那些充满恶意和扭曲的字眼依然像针一样扎进眼睛里,刺进心里,会引起生理性的反胃和一阵阵的心悸,手指会冰凉,呼吸会变得急促。但她咬著牙,没有关掉页面。她深呼吸,告诉自己:
“看下去。习惯它。这些伤害不了你,除非你在乎。”
她开始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去分析那些恶评的模式和动机。
“这个人,大概是生活不顺吧,只能在网上发泄。”
“这个,纯粹是为了黑而黑,根本不需要理由。”
“这个评论,抓住的点是我的造型看来这个造型爭议很大,下次可以注意。”
“这条是针对我唱功的—嗯,这里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也许下次可以试试別的唱法。”
她试图將这些汹涌的恶意,冷静地拆解成一个个可以观察、甚至可以忽略的符號。
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有时深夜看著看著,眼泪还是会不爭气地掉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些丑陋的字句。
但她擦掉眼泪,继续看。她要麻木掉对这些东西的过度反应,她要夺回自己情绪的主导权。
她也开始习惯一个人独处。不再是那种带著茫然和空落的独处,而是试著去填充这些时间。她重拾了搁置已久的画笔,虽然画得幼稚,但色彩涂抹间,心情能渐渐平静。
她在学习如何与自己和平共处,如何从自身內部获取力量和价值感,而不是急切地向外索求认可和陪伴。她发现,当自己静下来时,很多原本焦虑的事情,其实並没那么可怕。
这个过程当然不可能一帆风顺,
她会有反覆,会有情绪低落、感觉坚持不下去的时刻,
某个深夜,她看著那些突然涌来的批评,好不容易建立的心理防线几乎瞬间崩溃。
会有那么一瞬,她特別想拿起手机,不管不顾地打给某个人,哪怕只是听一听声音,获取一丝短暂的慰藉。
而往往在这种时候,那个她试图驱赶出脑海的身影,就会不经意地、顽固地闯进来。
她会想起他说那些话时的表情,平静甚至有些冷淡,但眼神深处,似乎又並不是全然的漠然。
感到身心俱疲、自我怀疑达到顶点时,耳边会迴响起那句冰冷又滚烫的话一一“那就强大自己,一路杀出去。”
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刺,又像莫名给她一种奇怪的支撑力。
儘管她还在生他的气,还在为他的態度感到委屈,但这句话的力量,却无法否认。它像一句咒语,在她最软弱的时候跳出来,逼她挺直腰杆,
“想他干什么那么自大又討厌的人!”崔雪莉总是这样告诫自己,用力甩甩头,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人的影子从脑海里甩出去。
她依旧在努力地实践著自己的誓言:独立,强大,自我救赎。
她確实在进步,在变得更加坚韧,更能应对风雨。
她开始获得一些长大了、沉稳了的评价。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成熟背后,经歷了多少內心的震盪和重建。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那个她声称不再需要、甚至有些厌恶的人的身影,总会不合时宜地出现,
复杂著她的情绪,也提示著她內心某些未曾察觉的角落一一比如,她或许並没有自己声称的那么討厌他;比如,她拼命想证明的“独立”,某种程度上,依然绕不开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