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听者有心,或者说,带著情绪和自身解读的听者,听到的完全是另一番滋味。
崔雪莉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晚风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头那股闷和委屈,甚至越烧越旺,成了愤愤不平。
他什么意思嘛
能救赎自己的只有自己
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他的潜台词不就是说我崔雪莉现在在依靠他吗就是在指著我鼻子说你別指望我,我可不负责拯救你!
一股被看轻、甚至被羞辱的感觉涌上来她想起自己之前那些小心翼翼的分享,那些偶尔流露的脆弱,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像是一场自作多情的表演。
他是不是一直在心里冷笑,觉得她幼稚、依赖性强
这几个月的相处,那些偶尔的轻鬆玩笑,那些她自以为是的、比普通同事或商业伙伴更近一点的联繫,难道都是假的吗
现在想来,全是自作多情!
在他眼里,她难道就是一个甩不掉的、试图从他那里索取情绪价值或者实际帮助的麻烦精
胚!我才没有!
我崔雪莉才没有想要依靠他!更没有让他来救赎!我一点问题都没有,一点毛病也没有!我工作认真,对朋友真诚,我我只是最近有点累而已!谁还没有个状態不好的时候凭什么就用那么一番大道理来敲打我
她越想越觉得安阳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
自大狂!自恋癖!以为全世界都要围著他转吗以为谁都稀罕他的救赎吗一点都不礼貌!根本不顾及別人的感受!说话又直又冲,烦死了!
一种强烈的逆反心理占据了上风。
才不要和这么没礼貌、这么自以为是的人做朋友了!以后公事公办,私底下绝对不要再跟他有多余的来往!那些分享过的歌曲、看过的电影、聊过的深夜话题,全都到此为止。
回到住处,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崔雪莉靠在门板上,胸口还在因为激动的情绪微微起伏。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地能听到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声。
不能让他看扁我。
我一定要自已振作起来,独立起来。
我要证明给他看,没有他那些大道理,没有他所谓的救赎,我崔雪莉一样可以做得很好,一样可以活得很好!我不是离了別人的认可和支撑就活不下去的藤蔓。
我自己就能帮助自己,自己就能救赎自己。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我也不是一个需要別人来拯救的可怜虫。
她走到镜子前,看著镜中的自己,眼神里还带著未褪尽的愤怒和委屈,但一种新的决心正在慢慢凝聚。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
“我是崔雪莉。我是世间唯一的真理。”
这一刻的宣言,更像是一种对自己的宣誓,带著赌气的成分,却也蕴含著破釜沉舟的意味。她要用行动把这句话填满。
第二天,崔雪莉提前回国,没有通知任何人接机。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在工作间隙习惯性地摸出手机,犹豫著要不要给安阳发条信息分享点无聊琐事或抱怨一下疲惫。
她直接把和安阳的聊天窗口沉底,甚至设置了不显示聊天记录,眼不见为净。一开始总会下意识地去寻找那个熟悉的头像,手指划空的时候,心里会空落一下,但她强迫自己適应。
她更加积极地投入到工作中,不再轻易喊累,努力调动情绪,即使身体不適也尽力呈现出最好的状態。
她开始尝试去做一些以前会下意识逃避的事情。
比如,独自与难缠的品牌方进行更深入的沟通,明確表达自己的意见和底线,而不是一味接受安排。
第一次这样做的时候,她紧张得手心冒汗,事先演练了无数遍说辞,但真正开口时,反而渐渐镇定下来。
对方似乎也因她意外的坚持而让步了。掛掉电话,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种微弱的成就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