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符!”
王栓柱听着,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已经听到了敌机俯冲时那刺耳的呼啸声。
他不再吭声,默默地看着师傅在越来越暗的光线中,仅凭着车头那两盏被蒙住大半、只透出微弱黄光的大灯,精准地判断着每一个弯道,每一次起伏。
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发动机固执的轰鸣,还有车厢板有节奏的晃动声,交织成一支单调却不容出错的夜行曲。
他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尽快把这夜车的本事学到手。
车队昼夜兼程,穿过黔东,进入湘西,一路向北。
沿途所见,尽是刚刚经历过战火与新生的景象。
偶尔能看到正在进行的土改工作队,听到欢庆的锣鼓;
也能看到山隘处残留的碉堡工事,提醒着人们剿匪战斗并未完全结束。
几天后,在一个天色灰蒙蒙的下午,车队终于抵达了长江畔的重镇——江城。
滚滚长江,浑黄的江水带着上游的泥沙,浩浩荡荡向东奔流。
江风带着湿冷的水汽扑面而来,吹散了连日行车积攒的疲惫,也带来了一种历史的厚重感。
江面上,舟船穿梭,码头上,人流如织,一片繁忙景象。
看见江城,他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想起二十年前在江城外围打仗的日子——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兵,跟着部队在城外的山头上守了半个月,每天都能看见城里的火光,却从来没机会进去看看。
如今卡车顺着坡道往下开,离城门越来越近,能看见城门口挂着的“支援前线”的红布横幅,还有穿着棉袄的老百姓正往城墙上贴标语。
“当年咱们在城外打小鬼子的时候,可没想到有一天能开着卡车从城门进江城。”
古之月的声音轻了些,苏北腔里带着点感慨,
“那时候就盼着能早点把鬼子赶跑,现在鬼子跑了,又要去朝鲜打美国佬,这辈子净跟洋鬼子打交道了。”
王拴柱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复杂,还在兴奋地数着城门口的马车:
“师傅你说咱们到了朝鲜,能不能给美国佬也来个地道战?
我听说咱们解放军最会挖地道了,把卡车藏在地道里,美国飞机再厉害也找不着。”
“你先把开夜路练会了再说吧。”
古之月笑着摇了摇头,卡车慢慢开进江城,顺着街道往火车站方向走。
路边的商铺大多没开门,但已经有不少老百姓站在门口,看着车队指指点点。
有个穿着棉袄的小孩追着卡车跑,手里举着个红五星,嘴里喊着“解放军叔叔好”,王拴柱赶紧从车窗里探出头,朝小孩挥了挥手。
等船过江的时候,古之月跳下车,活动着酸痛的腰腿,目光越过江面,望向江北那鳞次栉比的城区轮廓。
他点燃了一直没舍得抽的那半截烟卷,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湿冷的空气中迅速散开。
“师傅,你看啥呢?”
王栓柱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江城……这就是江城啊。”
古之月的声音有些飘忽,带着回忆的腔调,
“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小鬼子打过来的时候,我们在外围,跟狗日的硬顶了十几天……
死了好多弟兄。”
他指了指远处模糊的山影,
“就在那边,隔着老远,能听到城里的炮声,看到天上的火光。
打了那么多天,死了那么多人,却从来没进过这江城……这还是头一回来。”
他的语气平淡,却让王栓柱感受到一种沉甸甸的东西。
那不仅仅是地理上的抵达,更是一种跨越了时间与牺牲的复杂情绪。
眼前的繁华码头,与记忆中惨烈的外围阻击战,在古之月的脑海里形成了奇特的叠影。
来不及过多感慨,命令已经下达。
所有车辆必须尽快通过轮渡运过长江,然后在江北的火车站集结,将汽车开上专用的平板火车车厢,进行铁路输送。
一时间,江边码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