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也好得邪乎。
从淞沪,到金陵,再到江城,哎呦喂,那是九死一生,枪林弹雨里钻出来的。
后来还跟着队伍去了缅北,在野人山那边跟鬼子死磕。
命硬得很呐!”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感慨:
“那家伙,脑瓜子灵光,会来事,就是嘴贫,整天乐呵呵的,好像天塌下来都不算事儿。
跟你现在一个熊样。”
“那他后来呢?
也咱部队里?”
王拴柱好奇地追问,试图在脑海中描绘出那样一个鲜活的身影,
仿佛能听到他那爽朗甚至有点聒噪的笑声,
看到他挤眉弄眼的滑稽表情,感受到他那股子混不吝的乐观劲儿——那该是多有戏剧感的一个人物啊。
“后来?”
古之月哼了一声,带着点莫名的味道,
“内战了呗。
人家家里是大官,少爷秧子。
打小鬼子那是国仇家恨,义不容辞。
打自己人?
人家不干咧。
脱下军装,带着野战医院的老婆,回家当他的阔少爷去喽。
道不同哦。”
驾驶室里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和车轮压过路面的噪音。
王拴柱似乎觉得有点惋惜,咂咂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他大概是累了,也可能是山路颠簸容易使人昏昏欲睡,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脑袋靠着车窗,渐渐闭上了眼睛,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徒弟睡了,驾驶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只剩下古之月一个人,握着方向盘,听着老道奇单调的喘息。
这寂静反而让他的思绪更加汹涌地翻腾起来。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空洞,眼前的湘西山路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景象:
那是胜利后的光景,新38师从缅北野人山里爬出来,九死一生,终于凯旋回国。
弟兄们虽然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眼睛里都有光,那是劫后余生、荣归故里的光。
大家伙儿心里都揣着一个念头:
打跑了鬼子,该回家过安生日子了。
他也曾这么以为。
甚至上头已经找他谈过话,仗打完了,部队要整编,他古之月,凭着这么多年的战功和资历,尤其是侦察方面的本事,提拔个军属侦察营营长,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甚至还偷偷想过,等当了营长,就把老家父母兄弟姐妹接出来……
可命运这玩意儿,最爱捉弄人。
部队没回老家,一纸调令,直接开赴了东北。
黑土地上的寒风,比缅北的瘴气还刺骨。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一场荒诞的闹剧。
孙军座和杜长官不和,明争暗斗,最后孙军座被架空,挤走。
大树倒了,猢狲们自然也散了。
他古之月提营长的事?
自然也就跟着黄了,没影儿了。
不仅升官没了指望,连身边的兄弟也一个个散了。
金陵人徐天亮,那个曾经在淞沪战场上吓尿了裤子,后来却成长为一名优秀军官的家伙,被他那个颇有门路的老爹想办法弄回了金陵,在某个清闲的后勤部门挂了个校官职,远离了前线厮杀的命运。
临走前,徐天亮还来找过他,喝得酩酊大醉,又哭又笑,
说对不住弟兄们,但他实在不想再看到死人了。
河南人二排长孙二狗,打起仗来嗷嗷叫的猛将,居然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后来才托人捎来口信,说是跑到哪个村子里,给一个湘西姑娘野战医院护士倒了插门,那护士叫阿花。
信里说,他累了,就想有口热乎饭吃,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等着,再也不想过枪口舔血的日子了。
古之月想起孙二狗说起女人时那憨厚又有点羞涩的笑容,只能摇摇头。
三排长郑三炮,在缅北一次小规模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