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雨水的湿冷、泥土的腥气和硝烟的苦涩,丝丝缕缕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咕噜噜……”
不知是谁的肚子,在这诱人的香气刺激下,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抗议。
众人循着味儿望去。只见赵大虎不知从哪里变戏法似的摸出个方方正正的绿铁皮罐头,正用刺刀熟练地撬着盖子。
那浓郁的、令人垂涎的肉香,正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斯帕姆午餐肉!
他撬开盖子,也不嫌烫手,直接挖出一大块粉红色的、油汪汪的肉块,看也不看就塞给身边一个瘦得颧骨高耸的远征军小兵,东北腔豪气干云:
“兄弟!甭瞅了!
饿坏了吧?拿着!
吃!管够!
不够咱再开!
这玩意儿,咱有的是!”
那小兵看着手里这块散发着浓郁肉香、油光诱人的东西,眼睛都直了,喉咙剧烈地上下滚动着,根本来不及说谢,也顾不上烫,张嘴就狠狠咬了一大口!
油脂顺着嘴角流下来,他满足得几乎要呻吟出来。
周围的远征军士兵眼睛都绿了,像一群饿极了的狼,呼啦一下全围了上去。
“我的!”
“给我留点!”
“虎哥!虎哥!这边!”
场面瞬间失控。赵大虎乐呵呵地又掏出几个罐头,周围的侦察连老兵也纷纷慷慨解囊。
一时间,“斯帕姆”特有的浓烈香气弥漫开来,伴随着远征军士兵们狼吞虎咽、啧啧有声的咀嚼和满足的叹息。
王连长看着自己手下这群饿狼扑食般的兄弟,手里也被塞了一块油汪汪的午餐肉,脸上火辣辣的,又是感激又是窘迫。
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那咸香丰腴的滋味在舌尖炸开,是久违的、属于蛋白质的满足感。
“古……古连长,”
王连长嚼着肉,含糊不清地对着古之月说,脸上带着赧然,
“你看这……太不好意思了……你们也……”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正跟一个远征军士兵吹嘘的孙二狗耳朵尖,立刻扭过头,咧着嘴,带着点驻印军特有的“凡尔赛”腔调,山东话抢着说:
“王连长,您快甭客气!
这玩意儿,俺们早吃腻歪了!
打从撤到那印度,天天就这口!
跟嚼蜡似的!
说真的,”
他夸张地皱起鼻子,做了个嫌弃的表情,
“真不如俺们自己在林子里打只野鸡烤了香!”
王连长拿着那块咬了一口的午餐肉,动作僵住了。
他看着孙二狗那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欠揍表情,又低头看看手里这油汪汪、香喷喷、在自己部队里绝对是稀罕宝贝的肉块,嘴角抽动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五味杂陈的叹息,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唉……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这声叹息,像块沉重的石头,砸在喧闹的空地上,让周围几个听到的侦察连老兵脸上那点小得意也收敛了几分。
雨势稍歇,变成了连绵不断的牛毛细雨,但林间的湿气更重了,沉甸甸地压在人身上。
两支连队的主官——古之月和王连长,还有副连长徐天亮,聚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巨大的气生根像垂下的帘幕,勉强遮挡着雨水。
三人摊开各自携带的、被雨水浸得有些模糊发软的地图碎片,凑在一起,就着一点微弱的天光,低声交换着情报。
“格曾(搞什么)!”
古之月的苏北话低沉而清晰,手指重重戳在代表八莫的标记上,
“我们任务,就是前出到八莫城外围!
摸清小鬼子18师团在那里的布防情况!
特别是沿伊洛瓦底江的工事和火力点!
给后续大部队雨季结束后进攻,铺好路!”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隼,
“孙副军座严令,务必拿到第一手硬货!”
王连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东北腔带着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