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片土黄色身影的倒下、碎裂、被高高抛起!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瞬间压过了枪炮的轰鸣,汇聚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交响曲!
浓烈的硝烟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皮肉烧焦的恶臭,形成一股股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黄白色烟柱,随着爆炸的冲击波猛烈地扩散、升腾,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口鼻和胸口,连眼睛都被刺激得泪水直流。
“茂哥儿!照明弹不能停!
鬼子往哪缩,就给老子照哪!”
古之月背靠着冰冷的断墙,一边用春田步枪沉稳地点射着下方混乱人群中任何试图组织抵抗的军官或机枪手,一边朝着榕树方向厉声大吼。
他每一次拉动枪栓、退壳、上膛的动作都流畅得如同机械,冰冷的金属撞击声在喧嚣的战场上清晰可辨。
“明白!”榕树顶端传来张自茂简短有力的回应,声音透过硝烟,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M1903A4的枪声暂时停歇了。紧接着,张自茂那特有的、带着观察哨功能的报告声清晰地响起,如同在混乱战场上开辟出一条冷静的通道:
“方位角……距离……标定……
鬼子重机枪转移至洼地左翼土包后!
轻机枪三挺,分散在……”
他的报告精准地化为张德胜炮位上传来的、一连串急促而高亢的修正口令:
“三号炮!
方位加五!
距离减三十!
三发急速射——放!”
“一号炮!
目标洼地土包!
延期引信!
两发——放!”
“嗵!
嗵!
嗵!
……”
迫击炮的轰鸣立刻做出回应。
炮弹的尖啸声和爆炸声紧密地衔接在张自茂报告的每一个目标区域!
火光和烟尘在西侧山坡上此起彼伏地腾起,每一次爆炸都预示着报告中的火力点被暂时抹去或压制。
日军彻底陷入了照明弹指引下的炮火炼狱!
他们惊恐地发现,只要任何一处机枪火力点试图开火压制,暴露位置不过几秒钟,立刻就会招来精准而致命的迫击炮弹覆盖!
照明弹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咬住他们溃散的队形,将他们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处藏身!
“八嘎!照明弹!
又是照明弹!”
“机枪!
机枪不要开火!”
“散开!
快散开!”
混乱的日语叫骂和惊恐的呼喊声隐隐约约从下方传来,充满了绝望。
日军的进攻彻底瓦解了。
残余的士兵再也顾不得什么武士道精神,如同被开水烫到的蚂蚁,丢盔弃甲,连滚带爬地退向后方更深的黑暗,只留下山坡上大片大片姿态扭曲的尸体、散落的武器和仍在血泊中痛苦蠕动、发出微弱呻吟的伤员。
西侧阵地前沿,渐渐只剩下零星的、毫无目标的步枪射击声,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哀鸣。
战场的声音如同退潮般,渐渐低落下去。
只有伤兵断续的呻吟、武器燃烧的噼啪声、以及风吹过硝烟弥漫战场的呜咽,构成了劫后余生的背景音。
东方天际,终于撕开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色,艰难地渗透进这片被血与火蹂躏过的土地,勉强勾勒出榕树阵地和西侧山坡那满目疮痍、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轮廓。焦黑的弹坑如同大地的疮疤,冒着缕缕青烟。
破碎的武器零件、浸透暗红血渍的绷带、散落的钢盔、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战场残骸,凌乱地铺满了泥泞的地面。
空气中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硝烟的辛辣、硫磺的刺鼻、皮肉焦糊的恶臭、以及浓重得化不开的、如同铁锈般的血腥味——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
古之月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断墙,缓缓滑坐到湿冷的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疲惫到极限的肌肉和吸进那呛人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