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药驮子一扬下巴,
“家伙事金贵,分量死沉!
野人山那路……妈的,老子心里直打鼓!
你们侦察连的,眼睛放亮,手脚麻利!
老子这机枪能不能在鬼子脑门上开瓢,全看你们给老子趟出的路够不够硬!”
“放心!”
古之月言简意赅,目光锐利地扫过重机枪连略显混乱的队列和那些不安的骡马,
“前头开路,两翼警戒,后卫交给我们。
路再烂,也给你趟平了!”
他转头,目光如电:
“徐天亮!
带一排,前出五百米尖兵开路!
眼睛给老子瞪到最大!
孙二狗!
左翼!
郑三炮!
右翼!
散开!
保持距离!
赵大虎、赵二虎,迫击炮组居中,随时听令!
其他人,跟我护着机枪连!”
他的命令斩钉截铁,在雨声中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侦察兵耳朵里。
“得令!”
排长们轰然应诺。
队伍瞬间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咬合转动。
徐天亮带着一排十几个最精悍的士兵,像一群幽灵,无声无息地没入前方更加浓密、仿佛无边无际的雨幕和灰绿色的丛林之中,身影迅速被枝叶和雾气吞噬。
孙二狗、郑三炮各自带着人,呈扇形散开,警惕地扫视着两侧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山林。
赵大虎、赵二虎和炮组人员紧紧跟在重机枪连驮着迫击炮部件的骡子旁边。
“老张,走!”
古之月朝张德胜一点头。
“走!”
张德胜狠狠一挥手,朝着自己的队伍吼道,
“重机枪连!出发!
跟紧了侦察连的弟兄!骡马牵稳了!
机枪给老子护好了!”
沉重的驮铃“叮当”作响,混合着骡马粗重的喘息、蹄子踩踏泥泞的“噗嗤”声、士兵们沉重的脚步声、装备碰撞的轻微金属声,
以及那永无止息的、笼罩一切的哗哗雨声,汇成一支沉重而压抑的行军曲。
队伍像一条沾满泥浆、背负着钢铁与火药的巨蟒,缓缓离开了尚存一丝人气的营地边缘,
一头扎进了野人山那仿佛亘古存在的、湿冷幽暗的怀抱。
古之月走在队伍中段,紧挨着重机枪连的驮队。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军帽的帽檐不断滴落,流进脖颈,带来刺骨的寒意。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穿透迷蒙的雨雾,投向正前方。
那里,灰黑色的山峦在低垂的雨云中起伏,如同巨兽嶙峋的脊背。
浓得化不开的原始丛林,在雨水的冲刷下,呈现出一种沉郁得近乎发黑的墨绿,层层叠叠,无边无际,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脚下的“路”早已消失,变成了被无数人畜踩踏后形成的、泥泞不堪的深沟,
每一步下去,烂泥都死死裹住脚踝,仿佛有无数冰冷的手在向下拖拽。
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的沤臭味、泥土的腥气,
还有一种……属于原始丛林的、带着危险气息的、难以言喻的阴冷和死寂。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旁边一匹驮着勃朗宁重机枪的骡子身上。
沉重的枪身被深绿色油布紧紧包裹,冰冷的金属轮廓在雨水的浸润下显得更加坚硬。
驮鞍边缘,粗大的水冷筒被油布覆盖着,但古之月仿佛能透过那层布,感受到筒内即将被注入的、滚烫的冷却水。
他甚至能想象出,当战斗打响,这冰冷的钢铁巨兽咆哮起来时,枪口喷射出的长长火舌会如何撕裂雨幕,滚烫的弹壳抛洒如雨,
而那粗大的水冷筒上,必定会蒸腾起一片片浓郁的白茫茫水汽,在阴冷的山雨和硝烟中倔强地升腾、扭曲、消散……
他收回目光,再次投向雨雾深处那黑沉沉的山影。
那里,李营长和那些被困的弟兄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