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钱拿着!快去快回!
顺道…去前面铺子称半斤桂花糖回来!
嘴馋了。”
她说着,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脸颊飞起两朵红云。
古之月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落在妻子那张圆润的脸庞上。
她的眼睛犹如夜空中的星星一般,亮晶晶的,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那一瞬间,他心中因为生计而产生的烦闷,仿佛被一股清泉冲刷得无影无踪。
他默默地伸出手,接过妻子递过来的钱袋和布袋。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妻子那温热的手掌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他那张原本粗糙的脸上,竟然难得地浮现出一丝憨厚的笑意。
古之月操着一口苏北话,声音低沉而温顺地说道:
“晓得了。就去。”
说完,他站起身来,他那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山,挡住了天井一角的光线。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住凌觅诗的胳膊,却被她笑着轻轻拍开。
凌觅诗嗔怪道:
“去你的!
我还没那么娇贵呢!
快去扛你的米吧!”
古之月也不气恼,只是嘿嘿笑了两声,
然后把粗布口袋往肩上一搭,迈着大步流星的步伐穿过天井。
他用力推开那扇通往前堂的厚重棉布帘子,一股微凉的穿堂风随之灌了进来。
随着古之月的离去,天井里又恢复了平静。
汪老依旧低着头,继续拨弄着他那似乎永远也算不清的算盘。
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的眉头舒展了许多,嘴角也微微上扬,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凌觅诗坐回竹椅,重新拿起那只小小的虎头鞋底,针线穿梭得更快了些。
阳光透过葡萄叶,在她隆起的腹部投下温暖的光斑。
厨房里,汪大娘剁着咸肉的“笃笃”声,带着安稳的节奏传来。
空气里,炖肉的浓香、井水的清凉气、菊花的冷冽、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糖的甜香,重新交织在一起。
这小小的天井,像汪洋里一只颠簸却温暖的小船,
在乱世的惊涛骇浪边缘,维系着一方摇摇欲坠的安稳。
日子就在这柴米油盐的琐碎和提心吊胆的期盼里,像秦淮河水一样缓缓流淌。
直到那年冬天,腊月里一个天色阴沉得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清晨。
昭和十二年冬。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的日子。
清晨的雾气浓得化不开,像浸透了冰水的棉絮,
沉甸甸地压在金陵城灰败的屋顶和光秃秃的梧桐枝桠上。
空气冰冷刺骨,吸进肺里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还有一种…不祥的、死寂的味道。
云梦居客栈门前的青石板路上,往日清晨的市声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坟墓般的死寂。
从浦口军营返回云梦居客栈的古之月一夜未眠。
他坐在堂屋角落一张条凳上,背脊挺得像块冰冷的铁板。
桌上摊着一块沾满枪油的旧布,一支保养得锃亮的二十响驳壳枪被拆解成零件。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沾着乌黑的枪油,正以一种近乎刻板的冷静,
将一颗颗黄澄澄的子弹,缓慢而稳定地压进那狭长的弹匣。
金属零件碰撞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咔嗒”声,
在这枪炮声不断的清晨里,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瘆人。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枪油味,还有他指间劣质烟卷燃烧后的辛辣焦糊味。
凌觅诗抱着襁褓中的古乐凌,坐在他几步远的一张太师椅里。
孩子睡得正香,小脸粉扑扑的,眉心一点小小的红痣。
凌觅诗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紧紧抿着,
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客栈那扇紧闭的、蒙着厚厚棉帘的大门,身体微微颤抖,像一片寒风中的枯叶。
汪老和汪大娘坐在柜台后面,老两口紧紧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