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禹王山的时候,
咱们的弟兄哪个不是从泥里滚出来的?”
他转向孙师长,目光在队伍里扫过,
看见好些弟兄的步枪上拴着红布条,
那是老百姓塞给他们的平安符,
“补给的事我已经交代下去,
今晚就有三辆卡车从曲靖过来,
粮食、被服、弹药管够。”
这话像块热乎的烤饼扔进冰窟窿,
场地上响起轻微的骚动,
有弟兄偷偷咽了咽口水。
孙师长抬手敬了个礼,
袖口露出道三寸长的疤痕,
那是去年在武汉跟鬼子拼刺刀时留下的。
“谢龙主席,”
他声音里带着暖意,
“等弟兄们吃饱了饭,换上新草鞋,
保管让鬼子知道,
咱新38师的枪口,
比他们的武士刀锋利三倍。”
张军长鼻子里哼了声,转身要走,
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
三辆美式十轮卡车转过弯道,
车斗里堆着成箱的物资,
帆布篷角让风掀起,
露出底下崭新的英式钢盔,
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弟兄们的眼睛跟着车转,
有人小声嘀咕:
“乖乖,这钢盔比咱老家的锅盖还亮堂。”
就在这时,架侦察机从云层里钻出来,
发动机的尖啸声撕开空气。
孙师长抬头望去,
看见机身上的膏药旗,
像块烂肉贴在银灰色的机身上。
“全体注意!”
他大喊一声,
“成防空队形——”
话没说完就见龙主席的副官跑过来,
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孙师长的脸色变了,
手指捏紧了腰间的皮带扣,
合肥话里带着铁腥味:
“腊戍方向急电?”
副官恭敬地颔首示意,
然后将一封用火漆封好的急件呈递给孙师长。
孙师长接过急件,
毫不犹豫地撕开信封,
就在他展开信纸的一刹那,
站在一旁的张军长突然凑过来,
快速地扫了一眼信中的内容。
张军长嘴角微微上扬,
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嘲讽道:
“哟,这不是总预备队的差事吗?
我看啊,这恐怕是让你们去给第五军擦屁股吧?”
然而,孙师长对张军长的冷嘲热讽完全不以为意,
他的目光紧紧地落在电文上,
逐字逐句地阅读着。
当他的指尖轻轻摩挲过“腊戍告急”这四个字时,
仿佛能够感受到那边激烈的枪炮声和紧张的战斗氛围。
孙师长深吸一口气,
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身后整齐列队的士兵们。
他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八度,
但却像一根坚韧的铁丝,
紧紧地勒进了每个人的骨头里,
让人不禁为之一震。
“弟兄们,”
孙师长的语气严肃而庄重,
“刚才我们接到了远征军司令部的命令,
我们新38师即刻作为总预备队,
开赴腊戍前线。”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
让士兵们有时间消化这个重要的信息。
接着,他抬起手臂,
指向不远处的卡车,
继续说道:
“补给物资很快就会发放给大家。
领到新鞋子的弟兄们,
记得把你们的旧草鞋收好。
等打完这一仗,
我们要穿着这些旧草鞋,
把鬼子的膏药旗狠狠地踩进缅甸的泥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