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像根刺破天空的灰色巨针,爬梯围绕着筒身盘旋而上,每级都积着厚厚的烟灰。
爬到百米高度时,风变得异常猛烈,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阿哲突然指着烟囱内侧:“那里有个平台!” 在距地面约 150 米的地方,果然有个检修平台,锈迹斑斑的栏杆上挂着块白色的布料。
我们挪到平台上,发现这里有个检修口,里面黑漆漆的像头巨兽的喉咙。阿哲系着安全绳钻进去,片刻后探出头:“里面有东西!” 我跟着爬进去,发现是间隐蔽的小房间,面积不足十平米,摆着张折叠床和个铁皮柜。
铁皮柜里装着套厂领导制服,胸前的铭牌写着 “王建国”—— 王副厂长的名字。柜子最底层,我们找到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传来王副厂长嘶哑的声音:“…… 用国产密封圈能省三万块,这事不能让李慧知道……”
突然,房间剧烈晃动起来,烟囱似乎在共振。我们赶紧爬出检修口,发现那道白色的身影正站在平台边缘,裙摆被风吹得几乎垂直。她缓缓转过身,指向烟囱内侧的墙壁,那里用红漆写着行字:“1998.7.15,14:30”。
就在这时,阿哲突然大喊:“快看!” 在烟囱的阴影里,我们看到地面上有个模糊的人影,正拖着个沉重的麻袋走向三号厂房。
我们顺着爬梯飞快下降,落地时膝盖都在发颤。冲向三号厂房的路上,阿哲突然停下:“等等,那可能是个陷阱。” 我们绕到厂房背面,从通风口爬进去,发现里面站着个穿深蓝色制服的老人,正用撬棍撬动汽轮机底座。
“王副厂长?” 我认出他胸前的铭牌,虽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但那张脸依稀能看出当年的轮廓。老人转过身,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你们是谁?”
“我们是来查明真相的。” 我举起爸爸的笔记本,“1998 年的事故,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半晌才缓过气:“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
“过不去!” 我提高声音,“我妈不能白死!” 老人的肩膀突然垮了下去,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是我的错…… 我不该为了省钱换国产密封圈……”
就在这时,汽轮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轰鸣,叶片开始高速转动。那道白色的身影从叶片间飘了出来,裙摆上沾着的黑色烟灰被风吹散,像场微型的黑色暴风雪。
“慧儿……” 王副厂长突然跪了下去,“我对不起你啊……” 白色的身影没有动,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汽轮机底座下的空间。我们用撬棍撬开底座,发现
“当年爆炸后,我怕事情败露,就把她们埋在了这里。” 王副厂长的声音带着哭腔,“这些年我每天都做噩梦,总觉得李慧在找我……”
突然,汽轮机的叶片停止了转动,厂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那道白色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点点光斑,消散在阳光中。
第十四章:尾声
离开宣威电厂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王副厂长被随后赶到的警察带走,他临走前塞给我个信封,里面装着三万块钱:“这是当年省下的钱,还给你们……”
我们把三具骸骨交给了有关部门,经过 DNA 鉴定,确认分别是李慧和另外两名失踪的女工。葬礼那天,我穿着妈妈的白花裙,阿哲穿着爸爸的中山装,站在墓碑前,看着那两张黑白照片。
“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阿哲轻声说。我点点头,手腕上的银镯子突然变得温热,像是有生命般轻轻颤动。
离开墓地的路上,我把那三万块钱捐给了 “安全生产基金会”。夕阳下,宣威电厂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那座巨大的冷却塔,像个沉默的守望者,终于可以安息了。
回到家后,我在爸爸的笔记本里发现张字条,是妈妈的字迹:“明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相信你。” 泪水滴在纸上,晕开了墨迹,也晕开了二十多年的等待与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