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还沾着些暗红色的泥土。
“跟汽轮机那里找到的是一双。” 阿哲拿起布鞋比对,“这双看起来更干净。”
盒子底层压着张折叠的纸条,字迹已经褪色:“7 月 15 日,李慧说汽轮机有异声,要单独加班检查……” 纸条右下角的签名被水洇了,但能看出是 “王明” 两个字。
“王明是我爸。” 我的喉咙突然发紧,“他在事故后就失踪了。”
就在这时,锅炉房的铁门 “哐当” 一声关上了。我们冲过去拉门,却发现门锁从里面扣上了。黑暗中,那沙沙的布料摩擦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啜泣。
“是妈妈吗?” 我对着黑暗喊道,声音在空旷的锅炉房里回荡。
啜泣声停了,片刻后,一道白光从墙角飘了过来。那是条白色的连衣裙,裙摆上沾着些黑色的污渍,像是被烟熏过。裙子的领口处,挂着半只银镯子,跟我手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阿哲的手电光突然照到墙上,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几行字:“汽轮机异响,是螺丝松动…… 他说要保密……”
“谁要保密?” 我追问,白光却突然飘向锅炉的方向。我们跟着跑过去,发现锅炉的检修口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像个无底洞。
我们系着安全绳钻进锅炉。里面比想象中宽敞,内壁结着厚厚的水垢,像层灰白色的铠甲。手电光扫过之处,能看到些散落的金属零件,还有块烧焦的布料。
“这里有东西。” 阿哲的声音带着回音,他蹲在锅炉底部,手里拿着个黑色的记录本。
本子的纸页已经受潮发皱,但上面的字迹还能辨认。开头写着 “三号机组检修日志”,记录者是王明。
“7 月 10 日,发现汽轮机三号叶片有裂纹,上报后被要求隐瞒……”
“7 月 14 日,李慧发现异常,坚持要上报……”
“7 月 15 日,她穿着那条白花裙来加班,说要亲自检查……”
最后一页的字迹变得潦草:“爆炸发生时,我就在旁边。她把我推出了车间,自己没出来…… 我对不起她……”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原来爸爸不是失踪了,他是无法面对这一切。
就在这时,锅炉顶部传来响动,像是有人在上面行走。我们抬头望去,那道白色的身影正站在检修口,裙摆随风飘动。
“妈妈。” 我轻声喊道。
白光停顿了一下,缓缓飘了下来。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我看清了那张模糊的脸,眉眼间依稀有妈妈的轮廓。她伸出手,指向锅炉角落里的一个铁盒。
打开铁盒,里面装着枚厂徽,还有半张合影。照片上,年轻的爸爸和妈妈站在汽轮机前,妈妈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笑得灿烂。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锅炉的缝隙照进来时,那道白光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点点光斑,消散在空气中。织物摩擦的沙沙声,也随之消失了。
我们走出锅炉房时,阳光正好。厂区里的杂草上挂着露珠,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远处的冷却塔静静矗立,像个沉默的守望者。
我把那半张合影和银镯子放在一起,突然明白妈妈为什么一直穿着那条白花裙。她不是在等待,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某个秘密。
现在,秘密已经揭开,她终于可以安心离开了。
离开锅炉房时,阿哲突然指着地面的裂缝:“这里好像通着什么。” 裂缝宽约半米,边缘的水泥被根系顶得翘起,隐约能看到,隐约瞥见锈蚀的金属梯架。
“是电缆隧道。” 阿哲翻出手机里的厂区平面图,“当年为了铺设高压电缆,在地下挖了三公里长的通道。” 我们找来两根钢管探路,顺着梯架往下爬。隧道里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味,墙壁上凝结着淡黄色的结晶,像某种怪异的鳞片。
电缆支架早已坍塌,黑色的电缆线像巨蟒的尸体堆在地上,绝缘层开裂处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