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压着张照片,是爷爷蹲在溶洞入口的样子。他穿着雨衣,手里举着地质锤,身后的洞口黑得像头巨兽。照片背面写着:“等找到能藏下诺言的溶洞,就娶阿依。”
雨季来得猝不及防。清晨的雾还没散,雨点就砸在石笋上,噼啪响得像在敲大三弦。阿爸说,这样的连阴雨最适合探溶洞,雨水能冲开被泥沙堵死的通道。
“但老人们说,溶洞里住着龙,” 阿果往我靴子里塞艾草包,“进去的人要唱《指路经》,不然会迷路。”
出发前,阿依奶奶用松烟在我额头画了个太阳纹。“这是‘石魂印’,” 她的指腹带着火塘的温度,“能让溶洞里的祖先认出你。”
通往溶洞的路藏在狮子山北麓的断崖下。炸开的石壁后,黑黢黢的洞口吞吐着寒气,即使在盛夏也冷得像冰窖。阿爸点燃三支松脂火把,火苗突然往里缩,像被无形的手拽着。
“跟紧点,” 他举着火把走在最前,“这里的岔路比密枝林的树枝还多。”
溶洞第一层高得能容下整座土掌房。石钟乳从穹顶垂下来,像千万支倒悬的玉簪。火把照过的地方,岩壁泛着珍珠母的光泽。阿果突然指着左侧的石壁,那里有串模糊的脚印,足尖一律朝向深处。
“是撒尼人的‘寻路足’,” 她蹲下来比对,“比我阿爷的脚印还深,怕是有几十年了。”
走到第二层,听见暗河的声音。水流撞击岩石的响动在溶洞里回荡,像无数人在低声说话。阿爸用竹竿探路,水面泛起磷光,照亮水底铺着的白色石粒,像撒了满地的碎骨。
“小心脚下,” 他拽住差点滑倒的我,“这些是‘石骨滩’,都是远古海洋生物的化石。”
爷爷的地质图上标着第三层的入口,藏在道钟乳石帘后面。石帘像水晶串成的门帘,火把照过去,映出斑斓的光。阿果拨开石帘时,突然倒吸口冷气 —— 岩壁上布满了赭红色的壁画。
最左边是群人牵着牛羊,在石峰间迁徙。他们的头顶画着太阳和月亮,脚下踩着蜿蜒的线条,像条看不见的河。阿果摸着壁画上的彝文注释,突然念出声:“从金沙江来,往石海去。”
中间的壁画是场盛大的祭祀。戴羽冠的祭司举着松枝,周围的人手拉手围成圈,圈中央躺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刻着三棵松的图案。“这是‘石灵祭’,” 阿爸声音发颤,“传说我们的祖先曾把部落秘密封在石心里。”
最右边的壁画被水浸得模糊,隐约能看出是个穿蓝布衫的男人,正往石缝里塞什么东西。他脚边画着个铁盒,旁边站着梳长辫的姑娘,银饰在火光里闪着尖细的光。
“是你爷爷和我阿奶,” 阿果的指尖抚过壁画上的人脸,“他们在藏东西。”
壁画右下角有行新鲜的刻痕,是阿果认得的阿爸的字迹:“2019 年发现,待考证。” 原来他早就来过,却一直瞒着所有人。
“我怕惊扰了祖先,” 阿爸望着壁画,“也怕…… 怕揭开你爷爷当年的秘密。”
暗河的水流突然变急,火把的光晕剧烈摇晃起来。阿果突然指着壁画上方的石缝,那里卡着个东西,在火光里闪着金属的冷光。
第八章 石心里的密信
阿黑攀着石棱爬上去,把那东西取下来时,铁环上的锈簌簌往下掉。是个铜制的圆筒,比胳膊稍粗,封口处裹着三层油布。
“这是‘密信筒’,” 阿依奶奶曾跟我讲过,“撒尼人用来藏最重要的约定,只有血亲才能打开。”
阿果解开油布时,指节都在发白。筒里卷着两封信,牛皮纸被蜡封得严严实实,上面分别写着汉彝两种文字。
给阿依的那封,字迹已经洇开,却依然能辨认出爷爷的笔锋:“见字如面,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或许已在赴约的路上。医生说我的肺像被虫蛀的老松,撑不过这个冬天。但我在溶洞深处找到了‘石心’,那是块会呼吸的玛瑙,我把它藏在三棵松的根部。等到来年火把节,让石心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