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那姑娘的裙子,是她自己绣的。”
“您怎么知道?”
“我见过。” 他的声音低下去,“三十年前,她总坐在那边的柳树下绣花。红裙子上绣满了玫瑰,针脚密得很,说是要当嫁衣的。”
我心里一动:“您认识她?”
老头没直接回答,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打开来里面是堆褪色的照片。最上面那张是黑白的,穿的确良衬衫的姑娘坐在湖边,手里捧着块红布料,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她身后的西山还没现在这么多楼,轮廓在雾里像头卧着的牛。
“她叫阿秀,住在官渡古镇那边。” 老头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照片边缘,“家里是做银器的,她爹是有名的錾花匠。”
我凑近看照片,阿秀的眼睛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跟她吵架的那个男人……”
“是个跑船的。” 老头往水里吐了口唾沫,“姓周,专跑滇池到金沙江的航线。那年头跑船的挣钱多,嘴巴又甜,哄得阿秀魂不守舍。” 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后来姓周的要娶船长的女儿,跟阿秀提分手,就在这湖边。”
风突然变凉了,卷着水面的潮气往脖子里钻。我想起昨天那缕红布,还有水里若有若无的歌声,突然觉得眼眶发涩。“她就这么……”
“跳下去的时候是五月初六,端阳节。” 老头的声音发颤,“那天湖里正赛龙舟,锣鼓敲得震天响,没人听见她喊救命。等发现的时候,红裙子已经泡得发胀,像朵翻过来的睡莲。”
玫瑰的花瓣被风吹落了一片,飘在水面上打着旋。我突然明白老头为什么总来钓鱼,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 他大概是阿秀的亲人,或者,是那个心怀愧疚的旁观者。
“您……”
“我是她爹的徒弟。” 老头打断我,从铁皮盒里又抽出张照片。这张是彩色的,穿蓝布褂子的年轻后生站在银器铺门口,手里举着个錾花银镯,旁边站着的阿秀正踮脚看,辫子上的红绳晃得耀眼。“那年我十九,她十七。”
原来如此。我看着照片里的后生,再看看眼前佝偻的老头,突然觉得时光像滇池的水,看着平静,底下不知藏着多少漩涡。“您一直没走?”
“她爹当年把我赶出门了。” 老头苦笑,“说我没看好她。后来老师傅走了,银器铺也关了,我就搬到这湖边住,开了个修自行车的铺子。” 他往停车场的方向指了指,“就在那片老房子里,现在还能看见招牌。”
我想起昨天自行车链条卡壳,大概不是偶然。正想说什么,水面突然 “咕嘟” 冒了个泡,不是鱼吐的那种小泡,倒像是有人在水下叹气,把空气都吐出来了。
老头猛地握住鱼竿,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来了。”
鱼线被绷得笔直,鱼竿弯成了个 C 形,梢头几乎要碰到水面。他咬着牙往后拽,脚下的泥地被蹬出两个小坑。“这分量……” 他喘着气,“怕不是条大鱼。”
我也站起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水面上的涟漪越扩越大,突然,什么东西从水里翻了上来,不是鱼,是团湿漉漉的红布,被鱼线缠着,在水面上一沉一浮。
“是她的裙子!” 老头的声音变了调,手一抖,鱼竿差点脱手。
红布被慢慢拖上岸,果然是块绣着玫瑰的裙角,布料已经糟朽了,轻轻一碰就掉渣,只有上面的金线还闪着光。奇怪的是,布上没有水腥气,反倒有股淡淡的檀香,跟寺庙里烧的香一个味道。
“这……” 我愣住了。三十年前的布料,泡在水里这么久,怎么可能还没烂透?
老头却像是见怪不怪,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把红布小心翼翼地裹进去。“每年端阳前后,总能钓上来点东西。纽扣,丝线,还有一次是只银镯子。” 他打开布包给我看,里面果然有枚錾花银镯,样式跟照片里那个一模一样。“是阿秀的陪嫁,她爹亲手打的。”
我看着那枚镯子,突然想起昨天脚踝上的红痕,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