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茧与枪托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暮色降临时,山下传来零星的枪声。侦察员回报,黔军李成章部的先头部队已抵达张家坝,正在砍伐树木搭建临时营寨。王光泽召集各团指挥员在护国寺召开紧急会议,昏黄的油灯下,战士们的脸庞被映照得忽明忽暗。“敌人兵力是我们的十倍,还有民团配合,硬拼肯定不行。”段苏权指着地图分析,“我们要利用地形打游击,白天固守,晚上袭扰,让敌人疲于奔命。”王光泽站起身,油灯的光晕在他脸上跳动:“同志们,我们多坚守一天,主力红军在湘西就多一分胜算!记住,梵净山就是我们的坟墓,也是敌人的坟墓!”
寺外的风雪愈发猛烈,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血战奏响序曲。战士们裹紧单薄的被褥,在冰冷的工事中依偎取暖,却没人能真正入睡。远处,敌人的篝火在山谷中闪烁,如同贪婪的野兽在黑暗中窥视。寒夜里,不知是谁哼起了湘鄂西的民歌,低沉的旋律在风雪中飘散,带着对家乡的思念,更带着对胜利的期盼。
11月23日黎明,梵净山的寂静被密集的枪声撕裂。黔军李成章部的三个团,在印江民团的配合下,分三路向护国寺发起猛攻。炮弹呼啸着划破晨雾,在雪地上炸开一团团烟尘,寺庙的残垣断壁在震动中摇摇欲坠,飞溅的碎石和木屑与雪花交织成一片混沌。
正面的烂泥坳阵地最先接火。当敌人的先头部队进入射程,第一团团长秦贞全一声令下,隐藏在掩体后的战士们同时开火。步枪的清脆枪声与手榴弹的沉闷爆炸声交织,冲在最前面的黔军应声倒下,后续部队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压制在开阔地带,进退两难。秦贞全站在帝母庙的门楼上,手持望远镜观察战况,不时对通信员下达指令。“左侧火力加强!把铁桶炸弹扔过去!”他话音刚落,几名战士便抱着缠满导火索的铁桶冲出战壕,拉燃引线后奋力掷向敌群。铁桶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地瞬间炸开,碎石和火药迸射开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敌人阵脚顿时大乱。
苏家坡方向的战斗同样激烈。黔军利用龙门坳的地形隐蔽推进,却在接近第二团阵地时触发了绊马索。随着一阵急促的铃铛声,早已等候多时的红军战士拉动绳索,数百斤重的滚石顺着山脊呼啸而下,砸得敌人哭爹喊娘。潘团长抓住战机,亲率一个连从侧翼迂回,战士们如猛虎下山般冲入敌群,刺刀与枪托碰撞的脆响、喊杀声与惨叫声在山谷间回荡。一名年轻战士被敌人的刺刀刺穿了大腿,却死死抱住敌人的腰不让其前进,直到战友赶来将敌人击毙;炊事员老陈拿着扁担加入战斗,一扁担将敌兵的枪砸飞,顺势夺过枪支继续射击。
大园子的密林里,马吉山正指挥第三团与敌人展开周旋。黔军依仗兵力优势轮番冲锋,却在错综复杂的林间工事面前屡屡受挫。战士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时而分散游击,时而集中突袭,把敌人拖得筋疲力尽。当敌人的一个营终于突破外围防线时,马吉山一声令下,隐藏在树冠上的战士们同时扔下点燃的鞭炮,鞭炮在铁桶中爆发出密集的响声,如同机枪扫射。敌人以为遭遇主力,慌忙后撤,红军趁机发起反击,一举夺回阵地。战斗间隙,马吉山发现一名小战士正偷偷擦拭冻僵的步枪,他解下自己的围巾给孩子围上:“别怕,等打完这仗,咱们就回家过年。”
正午时分,敌人的进攻愈发疯狂。李成章调集重炮轰击帝母庙,寺庙的砖瓦在炮火中纷纷坠落,墙体出现一道道裂痕。秦贞全带领战士们在断壁残垣中与敌展开拉锯,子弹打光了就用石块砸,刺刀弯了就用枪托砸,不少战士身中数弹仍死守阵地。王立寿连长在指挥战斗时,被流弹击中腹部,鲜血瞬间染红了军装。他捂着伤口继续冲锋,直到将最后一颗手榴弹投向敌群,才轰然倒下。临终前,他用尽最后力气喊道:“守住阵地——”声音在硝烟中久久回荡。
护国寺内,王光泽和段苏权正根据各团战况调整部署。通信员们穿梭在炮火中传递命令,不少人刚冲出寺门就被流弹击中。当得知王立寿牺牲的消息,王光泽一拳砸在香案上,香案上的油灯应声翻倒,火苗在桌面上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