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借着渐暗的天光,他看见炕沿上坐着个干瘦老头,脚边摆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热气正从缸口袅袅升起。
"张师傅?"周淮民眯起眼。这是守大门的老张头,平日里总蜷在传达室听半导体,今儿怎么摸到他屋里来了?
老张头咂吧着黄铜烟锅,火星在昏暗中明明灭灭:"后生,你屋里有耗子。"
"上个月初三更天,有只肥耗子从你窗台过。"老张头突然咳嗽起来,浑浊的眼珠在烟雾后泛着精光,"叼着个牛皮纸包,尾巴上还缠着红头绳。"
"您想要什么?"他摸到门后的顶门杠,榉木棍身还带着白天日头晒出的余温。
老张头突然笑了,缺牙的嘴像个黑黢黢的洞:"我要你后晌从公安手里接的那张纸。"见周淮民肌肉绷紧,他又慢悠悠补了句:"放心,我不要原件,就要个模样。"
"周科长!李主任让您去码头!"小张的喊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惊起一群灰鸽子。周淮民掐灭火柴,转身时衣角带起的风卷着墙灰,在夕阳里画出一道浑浊的轨迹。
"老李,这大冷天的不在办公室喝茶,跑这儿吹海风?"周淮民搓着手哈气,军大衣领子竖得老高。
李抗战把烟头按在铁轨上碾灭,火星溅在冻硬的泥地里:"白家那帮龟孙子把水路图烧了。"他突然抬头,鹰隼般的目光扎得人皮肤生疼,"但你猜我在废纸篓找到什么?"
一张泛黄的航道图在两人面前展开,墨水洇开的线条像蜘蛛网般复杂。李抗战的指甲划过图上某个红点:"这里,三号码头西侧,水深三米五,退潮时能过吃水两米的趸船。"
周淮民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个位置,正是原剧情里白家走私电器被查的关键节点。他摸出怀表,镀金表盖映出李抗战眼下的青黑:"您想今晚就试航?"
"李主任,我申请带突击队。"他忽然开口,惊得李抗战手里的烟盒都掉了。
"你疯了?白家余党还在暗处盯着!"李抗战捡起烟盒,却发现最后一支烟被海风卷走了。
周淮民从兜里掏出包大前门,火柴擦亮的瞬间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正因为危险才要我去。您看这个——"他解开衣领,露出缠在胸口的防水油布包,"航道图我早背下来了。"
李抗战盯着油布包上斑驳的墨迹,突然大笑起来,震得吊车铁索叮当作响:"好小子!当年我跟着部队强渡大渡河,指导员也是你这股子狠劲!"他重重拍上周淮民的肩膀,"要多少人?"
"八个水性好的,两艘快艇,再加二十个麻袋。"周淮民撕开烟盒,用锡纸在图上画出三条虚线,"我们这样……"
夜色渐浓时,八辆解放卡车悄悄驶出轧钢厂。周淮民坐在副驾,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路灯,突然开口:"小张,停车。"
"周科长?"司机猛踩刹车,轮胎在结冰的路面划出半米长的黑印。
"加速!走盘山公路!"周淮民攥紧对讲机,后槽牙咬得发酸。原剧情里白家就是在今晚设伏,没想到重来一次还是躲不过。
卡车在山路上颠簸,对讲机里不断传来惊呼:"周科长!后面有车追上来了!"
"别管他们!看到前面芦苇荡就跳车!"周淮民扯开衣领,冷风灌进胸腔激得他眼前发黑。系统积分正以每秒10点的速度狂掉,热成像显示追兵已经咬住车队尾巴。
"砰!"
第一声枪响惊飞满山寒鸦。
周淮民翻身滚进排水沟时,子弹擦着头皮飞过,在卡车驾驶室炸开朵血花。他顾不得满嘴泥沙,对着对讲机嘶吼:"弃车!按B计划分散!"
芦苇荡深处,八个黑影正等着他们。李抗战的亲信老陈举起猎枪,枪管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周科长,您这招引蛇出洞够险的。"
"左满舵!避开东侧航标!"他对着舵手大喊,热成像显示水下有五个红点正在上浮——白家竟在水底埋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