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她走进卧室。巨大的床榻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智能织物根据预设的程序,维持着最适宜的睡眠环境。她甚至很少睡在这里,更多的时候,她宁愿蜷缩在工作室那张冰冷的扶手椅上。这张床太大了,大得让她感觉自己像一艘迷失在无边海面上的孤舟。
卧室的一面墙是内置的衣帽间。她打开,一边是她的衣物,整齐,但至少有些许色彩和柔软的褶皱。另一边,属于空羽,清一色的深色系,款式简洁到近乎刻板,每一件都像制服一样挂着,仿佛主人只是暂时出门,随时会回来穿上。
她的目光落在最里面,那件挂着的深灰色高领毛衣上。那是他常穿的一件。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将脸埋了进去。
没有味道。除了智能清洁系统留下的、千篇一律的清新剂气味,什么都没有。他的体温,他皮肤的气息,他偶尔沾染的、工作室里器械的冷冽,甚至那丝若有若无的、让她困惑的草木清气……全都消失了,被彻底地、高效地抹除了。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一种巨大的虚无感攫住了她。她松开毛衣,踉跄着退后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地呼吸,却感觉不到一丝氧气。
这个家,是一个完美的骗局。每一处设计,每一个细节,都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谎言——一个关于完美爱情、完美生活的谎言。而她,就像被精心摆放进这个空间里的、一个符合尺寸的人偶,扮演着“空羽爱人”的角色,直到男主角缺席,她还被困在舞台上,对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上演着荒诞的独角戏。
答案……你说过它会给我答案…… 她在心里无声地嘶喊,可答案到底是什么?是这个冰冷完美的牢笼吗?是你看着我却像看着别人的眼神吗?是你从未真正对我敞开过的心扉吗?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她用力擦去,不能哭。至少,不能在这个地方哭。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仿佛在监视着她的脆弱。
她离开卧室,走向公寓最深处,那间属于空羽的书房。
书房的门通常是锁着的,智能系统设置为只有她和空羽的生物信息才能开启。两年来,她很少进去。那里残留的空羽气息太过浓烈,也太过……专业。那是完全属于他的领域,一个她即使作为最亲密的人,也始终觉得隔着一层玻璃的领域。
今天,她必须进去。
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书房和外面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如果说外面是极致简约的未来美学,这里则更像一个……遗迹。墙壁是未经修饰的深灰色金属质感,没有任何装饰。巨大的、布满接口和指示灯的工作台占据了大半空间,上面还散落着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精密工具和半成品的晶石元件,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靠墙是一排顶天立地的储物架,上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资料存储器和一些奇特的、像是天然形成的矿物标本。与整个镜城的数字化格格不入,这里有许多实体的东西。
汐音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工作台下方,一个不起眼的暗格上。
她知道那里有什么。她走过去,蹲下身,手指有些颤抖地按在暗格的识别区。微光扫过,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暗格弹开,里面没有她预想中的复杂物件,只有一个材质古朴、甚至有些粗糙的木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