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
一个头裹粗布巾、脸冻得通红的妇人抢先朝着跪地的沈时序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石灰拌黄土砌的墙,还有脸显摆?去年黄河流域暴雨塌了半里长,生生埋了我兄弟一家三口!你这‘心血’就是人命糊弄上去的吧!”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匠人挤到前排,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沈时序:
“沈大人,好个‘死而后已’!”
“我呸!当初修德胜门那段河堤,料子次到你沈大人心肝里去了吧?糯米浆兑水减半,石头碎得和砂子似的!”
“前年夏天山西泥石流,我被大人抽调去修筑围墙,你克扣工钱,连饭都吃不饱,我这条腿就丢在那儿!”
他激动地晃着残肢,“你那‘功绩’,全是咱老百姓的骨头堆的!”
“装什么清高大老爷!沈大人呐,你前脚要卖沈二姑娘,后脚又卖沈大姑娘,巴巴地把女儿送给安王世子那个渣渣做十八房!当我们不知道你沈家那些腌臜事儿?”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长衫的穷书生骂道:
“沈大人面对雪灾囤棉锁仓,待价而沽!如今小阁老收了你这不义之财,何冤之有?”
一声声的控诉都像重锤砸在雪地,也砸在沈时序僵硬的脸上。
沈时序彻底冻僵在这此起彼伏、淬着毒汁的指责声中,湮灭于风雪交加之下。
楚慕聿把玩着马鞭,声音慢条斯理:
“看来……父老乡亲都看穿了沈承管的真面目了。”
沈时序的脸红一阵青一阵。
下一秒,楚慕聿的话让他的脸色瞬间刷白。
“对了,除了笑纳沈承管的个人物资外,本官还有一事要吩咐。”
楚慕聿声声如刀,“沈承管,内阁决定开启棉仓和布仓,配合赈灾。”
沈时序猛地抬头,眼中充满惊恐。
开仓……赈灾?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沈时序头顶。
棉仓、布仓……
那里本该堆满的物资,此刻正以另一种形式堆积在自家门前,即将被楚慕聿全部收缴。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官袍,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楚慕聿冷眼看着面如死灰的沈时序,又侧目看向已经坐回马车的沈枝意。
女子手肘撑在窗棂上,露出一截白生生的雪白小腕。
阳绿的翡翠叮当镯在雪色的衬托下犹如盛春的绿叶。
生机勃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