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当晚,张雪亮秘密前往杨虎成的公馆。在杨公馆那间隐蔽的地下室里,两人进行了一场将决定华夏未来走向的谈话。煤油灯的光晕将两人的身影放大投射在墙壁上,摇曳不定,正如他们此刻的心境。
“虎成兄,” 张雪亮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用力揉着刺痛的太阳穴,“看来,校长是铁了心,一定要先剿匪了。我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杨虎成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浓重的烟雾,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沙哑:“副总司令,我们已经是仁至义尽,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苦谏、哭谏,乃至这最后的死谏,都无效啊。”
“那……依你之见,如今之计,该当如何?” 张雪亮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
杨虎成凑近了一些,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微不可闻,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为今之计,为了国家民族存续,为了逼校长抗日……唯有兵谏一途了。”
张雪亮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你的意思是……?”
“不错。” 杨虎成的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坚定甚至有些悲壮的光芒,“请校长到西安城里来做客。以非常手段,促其幡然醒悟,同意抗日!”
张雪亮沉默了很久,窗外是死寂的夜。最终,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干!”
十二月十一日,华清池的气氛变得格外紧张,仿佛一个充满火药味的桶,只需一点火星就能引爆。校长接连召见各路将领,紧锣密鼓地部署最后的剿匪军事行动,语气一次比一次急切。
“景行,你的部队什么时候能完全就位?” 校长盯着李宇轩,目光灼灼。
“各部正在星夜兼程,但最快……也还需要三天才能完全部署到位。” 李宇轩小心翼翼地回答,内心却在刻意寻找理由拖延,他深知强行用兵的巨大风险。
“太慢了!不能再等!” 校长不满地挥手,语气斩钉截铁,“明天!明天中午之前,必须开始总攻!不管你的部队到没到位,前线部队都必须按命令行动!违令者,军法从事!”
下午,张雪亮和杨虎成按照惯例,最后一次来到华清池汇报军务。这一次,他们不再进行任何形式的劝谏,只是面无表情地、例行公事般地陈述着部队的调动和准备情况,内心却已是一片冰冷的决绝。
校长似乎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他特意对张雪亮强调:“汉青,明天总攻开始后,你就留在华清池,随我一同督战,以便随时协调指挥。”
张雪亮低头称是,态度恭顺,但在垂下眼睑的瞬间,眼中却闪过一丝无法挽回的决绝光芒。
夜幕再次降临,华清池戒备森严,岗哨林立。校长在处理完最后一份电文后,似乎觉得大局已定,便早早歇下,对西安城内以及周边正在紧锣密鼓酝酿的风暴,几乎一无所知。
然而,李宇轩却辗转难眠。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毒蛇般缠绕在他的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