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惊吓、屈辱和身体的创伤,夺走了她最后一点发出声音的能力。
那无声的哭泣,那无法言说的痛苦,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加撕心裂肺,像一把钝刀,在张建设的心上来回切割。他看着她,看着那苍白脸上无声流淌的泪水,看着那被纱布包裹的伤口,看着这拥挤、压抑、充满病痛和绝望的病房,感觉自己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彻底地、残酷地撕碎了。
张建设在病床前不知呆立了多久,直到李桂兰因为极度虚弱和情绪激动,再次昏昏沉沉地闭上眼,只有眼角不断渗出的泪水证明她的痛苦并未停止。他小心翼翼地、用那双粗糙得像砂纸的手,极其轻柔地擦去妻子脸上的泪痕,动作笨拙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那冰冷的皮肤触感,让他指尖都在发颤。
他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必须知道桂兰到底怎么样了。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令人窒息的悲伤中抽离,转身,步履沉重地走向护士站。
护士站里,几个护士正在忙碌,或低头写着什么,或清点药品,彼此间低声交谈着,带着一种见惯生死的麻木。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廉价香皂混合的味道。
“请问……李桂兰,靠窗三床的……她情况怎么样?”张建设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一个年轻的护士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似乎认出他是刚才那个失魂落魄冲进来的男人,语气平淡地公事公办:“具体情况你得问主治医生。刘医生现在应该在办公室。”她随手往走廊另一头指了指,便不再理他,继续忙自己的事。
张建设按照指引,找到了那间门上贴着“刘医生”名牌的办公室。门虚掩着,他敲了敲,里面传来一个略显疲惫的男声:“进。”
办公室不大,堆满了病历和书籍。一个四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脸色有些憔悴的男医生正伏案写着什么。他抬起头,看到张建设,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对这种满面风霜、衣着破旧的病人家属早已司空见惯。
“你是李桂兰的家属?”刘医生放下笔,语气还算平和,但透着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他每天要面对太多这样的家庭,太多的不幸,早已磨钝了最初的同情。
“是,我是她丈夫,张建设。”张建设连忙上前一步,双手紧张地交握着,微微弓着腰,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医生,我爱人她……她到底怎么样了?头上的伤严重吗?她怎么……怎么说不出话了?”
刘医生拿起一份病历,翻看着,语速较快,带着职业性的清晰和冷静,却也像一把把冰冷的手术刀,剖开血淋淋的现实:
“病人送进来的时候,情况比较危急。头部受到外力击打,造成头皮裂伤,中度脑震荡。这还不是最麻烦的。”他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张建设瞬间惨白的脸,继续道,“根据检查和家属提供的病史,她本身就有严重的肺结核,一直没有得到规范治疗,身体极度虚弱。这次头部受伤,加上受到极度的惊吓和强烈的精神刺激……”
他合上病历,目光锐利地看向张建设,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严肃,甚至隐含着一丝责备:
“导致了突发性感官失语,并伴有应激性精神障碍。简单说,就是暂时性耳聋,说不出话,精神上也受到了很大创伤。身上的软组织挫伤倒是不算太重,但需要静养,绝对不能再受刺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