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一道冷风猛地吹来,烛火跳动了好几下,金灿灿的银杏叶子从头顶上打着旋儿,顺着烛火能照亮的地方悠然落下。
瑶青青伸出手接住了一片,拿回来卡在了叠起的宣纸下,然后揉揉发红的鼻尖,忍不住打了一声哈欠,委屈巴巴地抬头看着裴泠,低低唤了声:“先生....”
裴泠翻过一页书卷问道:“如何?功课都做完了?”
“不是....”她摇摇头。
“那是什么?”他的表情里露出了一丝不许耍赖的拒绝。
她放下笔,揉揉手后抬起手来道:“六先生,我是想说,我们不能换个地方做功课么,这么晚,还这么冷,我们就坐在这四面透风的凉亭里很冷的....”
“还不是为了督促你加紧做完你的功课回去睡觉。”裴泠反倒是向她投来一丝埋怨的眼神。
惊得她张嘴快吞下一口咸鸭蛋了。
这话说的感觉还是她拖累他了,不由咂咂嘴道:“还不是六先生自己的错,非得大晚上拉上我在这里做完好几日的功课,六先生,需要我说句真心话么?”
裴泠感觉不听完她说话,自己就无法专心看完这个书卷了,于是放下书搁在膝盖上,认真地看向她:“什么真心话,你就说出来吧?”
她张了张嘴,组织了好久的语言才说:“那个,学生的真心话就是....让我在大晚上吹着冷风做功课,让你大晚上吹着冷风看书,就是六先生你自作自受啊,不能怪我的。”
裴泠:“....”
她看出了对方脸部表情的明显变化,又道:“是啊,如果先生等着我回去一起做完,也就耽误不了什么的,可是六先生你脑子发热,非要在今晚让我在这里做功课你说....”
“你说。”裴泠淡然道。
她说:“你说是不是你....真的是闲的特别无聊或者是跟我....扛上了?”
“瑶青青。”
“哎!学生听着呢。”
她端端正正地坐直。
裴泠面上并未有太多的神色变化,面容保持着六先生的儒雅,眼神却如小三爷般的清冷,甚至是渗透出幽幽的冷寒:“瑶青青,我是你的先生,你这样说自己的先生,是大逆不道知道么?”
“我知道啊,但是我说的是实话而已。”她一本正经,振振有词,这种模样恨不得狠狠地敲她两下。
然而....
裴泠却一点气都没有,问道:“你的真心话说完了?”
她怔了一下,“还没呢。”
“继续说。”
她弯眼笑道:“能麻烦六先生你牺牲一点点,靠近过来一些些么?”
裴泠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挪动搬动坐在了她旁边。
她喜笑颜颜地拉扯过披在他身上的外袍,整个人都挪动坐在了展开的外袍里,满足地深呼吸一口气:“好暖和啊,六先生。”
看着躲在自己外袍里,像只小猫缩在一起拿着笔做功课的瑶青青,裴泠眼眸微垂,现出柔柔的光亮来,连带着语气都柔和了许多:“这么怕冷?怎么不穿厚点?”
她指着自己身上穿的粗布麻衣道:“先生忘了么,现在我可是扶云院的杂役,不能穿好的,自然无法保暖,所以先生你回去可要好生跟我那个不成体统的五先生说说,被她遗弃在这里的学生,半个月后再不来认领,可真要冻死了。”
“南落崖竟然这么不会照顾你们杂役。”裴泠微蹙眉头。
“既然我这么可怜,那....这些功课要不就缓缓?”她顺势而下,试探性地问道。
然而并没有任何作用,裴泠看着她,“不行,继续。”
于是裴泠僵硬地站起身来,展开外袍,给她围着风,而她就拿着笔乖乖地在他温暖的袍子里委屈巴巴地继续做着功课。
风窸窸窣窣地吹着,银杏树叶翩跹飞舞,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