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锤炼一切、最终容纳一切的“大熔炉”
!
凡胎肉身在这熔炉中挣扎、沉浮、欢笑、哭泣,其过程本身,就是一场最宏大、最本质、最贴近生命源头的修行!
他们所经历的每一次得失悲欢,所品尝的每一口酸甜苦辣,都是对“生”
这一终极命题最直接、最深刻的体验与叩问。
这体验的浓度与烈度,远许多枯坐洞府、只知吞吐灵气的所谓“清修之士”
。
就在这念头通达的刹那,叶凡识海深处,那横亘已久、如同混沌巨山般坚固而模糊的瓶颈壁垒,毫无征兆地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唯有他自己能听闻的“咔嚓”
脆响!
并非惊天动地的炸裂,而是如同春冰初融,一道细微却无比清晰的裂痕,悄然浮现其上!
一丝前所未有的、难以言喻的澄澈通透之感,如同最清冽的甘泉,瞬间流遍他庞大的元尊神躯,涤荡着每一个角落。
仿佛蒙尘的宝镜被拭去了一角尘埃,映照出的世界,瞬间多了一层鲜活灵动、蕴含无穷生机的韵味。
他停下脚步,站在长街中央,环顾四周。
喧嚣的市声依旧震耳欲聋,浑浊的气味依旧扑面而来,形形色色的凡俗面孔依旧上演着各自的悲喜剧。
然而,此刻在叶凡眼中,这一切都变了。
那讨价还价的市侩,不再是单纯的贪婪,而是生命在资源有限的世界里,本能进行的精密计算与博弈;那乞丐的争夺,不再是粗鄙的兽性,而是生存意志最赤裸也最强大的呐喊;那说书人的夸大其词,不再是无聊的吹嘘,而是凡俗灵魂对越平凡、向往力量的朴素投射;甚至那骗钱老道闪烁的眼神,也折射着一条在仙路断绝后,挣扎着寻找另一种“活法”
的扭曲路径……
众生百态,皆有其道。
这滚滚红尘,看似浑浊无序,实则暗合天地至理,自成一方运转不息的宇宙。
它不因仙尊的降临而改变节奏,也不因蝼蚁的挣扎而停止沸腾。
它就是一个巨大无朋、永恒燃烧的熔炉,以七情六欲为薪柴,以生老病死为风箱,将亿万凡俗生命投入其中,日夜不停地煅烧、捶打、萃取。
最终能炼出什么?是沉渣?是精金?亦或……是脱?
叶凡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丝洞悉的玩味,一丝返璞归真的平和,还有一丝对这场宏大生命熔炼的敬畏。
他轻轻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埃,仿佛掸去的也是某种无形的枷锁。
瓶颈的松动,并非源于对更高力量的攫取,而是源于对这最底层、最喧嚣、最“不仙”
的红尘熔炉的重新认知与俯身拥抱。
他抬步,继续向前,像一个真正的旅人,而非高高在上的元尊,更加投入地汇入这奔流不息的人间烟火之中。
前方,一个趾高气扬、服饰华美得耀眼的天族青年,正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享受着路人敬畏或艳羡的目光。
突然,“噗叽”
一声轻响,异常清晰。
那青年脚下一滑,身体一个趔趄,昂贵的云纹靴子,不偏不倚,正正踩在了一坨不知是哪个倒霉灵兽坐骑刚刚留下的、热气腾腾、黄白相间的排泄物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青年脸上的倨傲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迅涨红的羞愤,以及最终爆出的、扭曲的暴怒。
他猛地抬脚,看着靴底那不堪入目的污秽,如同看着自己瞬间崩塌的骄傲,喉咙里出一声变了调的、非人的低吼:“啊——!
!
哪个天杀的畜生!
!
我的‘踏云履’!
!”
周围的人群先是一静,随即爆出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哄笑声。
那笑声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市井的喧嚣中扩散开来,充满了最朴素的幸灾乐祸和人间真实。
叶凡也笑了。
不是嘲讽,而是一种更深邃的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