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所有的悲凉。
他看向张诚君(或者说,看向这个“岩鳞族”
),眼神空洞,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水般的麻木和认命。
他张开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威风?呵…”
一声短促而苍凉的嗤笑,带着无尽的苦涩,“…那都是…老黄历喽…惹祸的根子…画不得…画不得哟…”
他摇着头,布满老年斑的手却依旧稳稳地控制着竹签,糖稀流下的线条依旧平稳流畅,在石板上飞快地勾勒出一个轮廓——那是一个身披简陋兽皮、手持粗糙石斧、仰天咆哮的原始人形。
线条粗犷,姿态狂野,透着一股蛮荒时代的凶悍。
“哦?老黄历?惹祸的根子?”
张诚君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岩鳞族标志性的、带着残忍意味的狞笑,粗糙布满鳞片的手指在粗糙的石板桌面上不耐烦地敲击着,出“笃笃”
的闷响,“说来听听!
大爷我今天心情好,想听听你们这些两脚泥巴种当年是怎么作死的!
说得好了,这糖…”
他用下巴指了指那刚成型的糖人,“…大爷我买了!”
“咳咳…”
旁边一个一直低头佝偻着背、如同风干核桃般的老者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枯瘦的肩膀耸动着,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他抬起浑浊的眼睛,飞快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瞥了那熬糖画的老人一眼,又迅低下头,用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沙哑地劝阻:“老陈头…别…别说了…祸从口出…咱…咱就熬点糖…混口吃的…别惹事…”
被称为老陈头的熬堂老者,浑浊的目光掠过同伴那惊恐畏惧的脸,又扫过茶棚外街道上那些奇形怪状、趾高气扬走过的异族身影。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那麻木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一星极其微弱的、名为不甘的火花,挣扎着闪动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深的灰暗吞没。
他低下头,看着石板上那个凝固的、挥舞石斧的原始人糖画,竹签在滚烫的糖稀锅里缓慢地搅动着,琥珀色的糖浆拉出长长的、粘稠的丝线。
他没有再劝阻同伴,也没有直接回应张诚君的挑衅,只是用一种梦呓般、飘忽而苍老的声音,开始讲述,仿佛在对着石板上的糖人低语,又仿佛在对着无尽流逝的岁月忏悔:
“威风…嘿…威风…”
他干瘪的嘴唇翕动着,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穿透时光尘埃的悠远,“那会儿…天柱还没塌…地脉还滚烫…人族…可还不是泥巴种…”
他手腕突然一抖,竹签蘸起一大团滚烫的琥珀色糖稀,带着一种近乎狂放的姿态,猛地甩落在冰凉的石板上!
“滋啦——!”
糖稀遇冷瞬间凝固,出轻微的声响。
老人的手腕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度舞动起来!
竹签如同最灵巧的画笔,点、提、拉、勾!
不再是粗犷的原始人,一幅气势恢宏、细节惊人的画面在石板上飞呈现!
巍峨连绵、如同巨龙脊骨般的巨大山脉!
山脉之上,悬浮着无数座金碧辉煌、祥云缭绕的仙家宫阙!
宫阙之间,虹桥飞架,仙鹤翱翔!
地面上,是绵延万里、气势磅礴的巨城!
城墙高耸入云,闪烁着法宝特有的灵光!
城头上,无数身披金甲、手持神兵的人族修士傲然而立,眼神睥睨,周身灵光吞吐,如同天神下凡!
他们的脚下,是如同蝼蚁般渺小、匍匐在地的无数身影——生着羽翼的、覆满鳞甲的、多头多臂的、形态扭曲的…赫然是如今荒古大陆上作威作福的诸多异族先祖!
它们跪拜着,颤抖着,脸上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卑微的臣服!
这糖画,竟在方寸之间,以糖为墨,以石板为纸,勾勒出了一幅人族鼎盛、万族来朝的远古盛景!
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仙宫的飞檐斗拱,修士衣袂的飘动,异族脸上的惊恐纹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