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扒开土给我们看:“你看这根须,顺着沟边扎得老深,比我家平地的根密多了。”
爷爷蹲在沟头,看着正午的树影刚好落在沟沿上,像给沟盖了层印。
“这日头和土地,老早以前就搭着伙呢。”
他摸出烟袋点燃,“咱老辈人没仪器,就看日头、看树影、看水流,照样把地种得好好的。
不是说仪器不好,是不能丢了土法子——仪器管精确,土法子管顺应,俩搁一块儿,才叫周全。”
我望着那两条平行的沟——爷爷的老沟和王伯新挖的沟,都沐浴在正午的阳光下,树影像条墨线,把它们齐齐整整地串在一起。
忽然明白,那些树影里藏着的,是老辈人对自然的观察,是把日头、土地、植物都当成朋友的智慧。
测高仪能算出等高线的度数,却算不出某块坡地的土更爱往哪处渗水;能画出笔直的沟线,却画不出该在哪处绕个弯,给土地留口气。
后来王伯把这法子教给了其他村民,那年秋天,西坡的玉米收成比往年翻了番。
开村民大会时,村支书特意提到这事,说“老法子里有大智慧”
。
我坐在台下,看着爷爷坐在角落里抽着烟,烟袋锅里的火光和窗外的日头互相映着,忽然觉得,那些树影不只是影子,是土地写给人的信,只要肯静下心来读,就能读懂它的脾气。
如今每次开沟前,我还是会用测高仪量一遍坡度,但总会在正午时分,往坡上插根竹竿,等树影最短时,看看沟线是否顺着影边。
仪器的刻度和树影的边缘常常完美重合,像科学与经验在土地上握了手。
这时我总会想起爷爷的话:“种地就像走路,既得看路牌,也得认脚印,俩都认着,才不会走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