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五送的铁铃是个老物件,黄铜的铃身被磨得亮,铃舌上还沾着点说不清的黑垢,据说是他爷爷年轻时赶马用的。
那天他扛着犁耙路过三秒家菜园,见麻雀黑压压落了半垄豆苗,临走时把铃解下来往篱笆上一挂:“这玩意儿管用,风一吹就响,保准把鸟惊得屁滚尿流。”
铁铃挂在酸枣枝最高的那根杈上,离地足有一人高。
风过时,铃舌撞着铃身,“叮当——叮当——”
的响声脆生生的,像块冰投入清晨的寂静。
三秒蹲在豆地边薅草,刚直起身,就见一群灰麻雀扑棱棱从苗尖飞起,翅膀扫过豆叶,带起一串露水。
“还真有点用。”
他嘀咕着,手里的草扔到田埂上,堆成小小的绿丘。
这阵子豆苗刚抽新叶,嫩得能掐出水,最招麻雀,前几天没挂铃时,半垄苗尖都被啄得光秃秃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可过了两天,三秒就烦了这铃声。
清晨他还没睡醒,铁铃就被山风摇得叮当响,像有人在耳边敲锣;中午想在屋檐下打个盹,那声音又跟着日头转,一阵高一阵低,搅得人眼皮跳。
“吵死了!”
他猛地坐起来,顺手抄起墙角的竹竿,对着篱笆就戳过去。
铁铃被戳得晃了晃,响声更急了,像在抗议。
三秒索性搬了个板凳,踩上去把铃解下来,掂量了掂量,嫌它碍事,转身扔进了院角的水桶里。
“咚”
的一声,铃身撞在桶底,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世界瞬间安静下来,连风刮过酸枣枝的声音都清晰了。
“这下清净了。”
他拍了拍手,看着空荡荡的篱笆杈,心里松快不少。
爷爷从屋里出来,看见水桶里的铁铃,眉头皱了皱:“咋摘了?”
“吵得慌。”
三秒往灶房走,“再说了,麻雀哪能天天来?真来了,我用竹竿赶就是。”
老人没再说啥,只是蹲在篱笆边,望着豆地了会儿呆。
阳光穿过酸枣枝的缝隙,在苗叶上投下碎金似的光斑,看着倒真是岁月静好。
可当天傍晚,三秒去给豆苗浇水时,腿像被钉在了田埂上。
靠近篱笆的那垄豆苗,苗尖全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茎秆,断口处还留着牙印,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啃的。
更糟的是,泥地上印着几行小巧的蹄印,三趾分叉,比上次的麂子蹄印小些——是野兔。
“这兔崽子!”
三秒气得脚都跺疼了,抓起竹竿就在豆地里乱挥,“早知道不摘铃了!”
他这才想起,陈老五说过,铁铃不光惊鸟,还能吓唬小兽,野兔、田鼠之类的,最怕这脆响。
爷爷听见动静走过来,手里还捏着旱烟锅。
他没看那些被啃的豆苗,反而盯着水桶里的铁铃:“捡起来挂上吧。”
“挂就挂,”
三秒气鼓鼓地捞起铁铃,铃身沾着桶底的绿藻,看着有点狼狈,“但这玩意儿太吵了,就不能想个别的法子?”
“能吓唬住,又不用伤着它们,吵点怕啥?”
爷爷接过铁铃,用布擦了擦铃身的水,又从灶房扯了截红布条,缠在铃舌上,“这样就好了。”
红布条在风里飘着,像一小团跳动的火苗。
三秒看着奇怪:“缠这干啥?”
“畜生怕响,更怕红。”
爷爷把铁铃重新挂回酸枣枝上,拍了拍手上的灰,“老辈人管这叫‘软吓唬’——不用下夹子,不用撒药,就用声响和颜色提醒它们,这儿有人看着呢,别乱来。”
他指着远处的山林,“野兽精明着呢,你真动了杀心,它们反倒会跟你死磕;你只是吓唬吓唬,它们多半就绕道走了。”
铁铃重新响起时,三秒听着那声音,竟觉得比之前顺耳些。
红布条跟着铃声晃,像给那脆响添了点暖意,不再是冷冰冰的警告。
傍晚他往豆地撒玉米粒时,特意多撒了两把在篱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