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蹲在西坡地的田埂上,指尖划过农技手册上的黑体字,玉米种植需开沟3o厘米,确保根系深扎,增强抗倒伏能力。
纸页边缘被露水浸得皱,油墨味混着晨雾里的土腥气钻进鼻腔。
他抬头望了望坡地,红褐相间的土块在阳光下泛着干硬的光,去年种豆子时留下的浅沟早已被雨水冲得模糊,像老人脸上褪了色的皱纹。
爷,就按这个来。
三秒把手册往兜里一揣,抄起铁锹往手心吐了口唾沫。
铁锨刃在晨光里闪着冷光,是他特意在镇上农机站磨过的,专家说了,深沟能存住水,根扎得深才抗得住风。
爷爷正蹲在地头抽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眼角的皱纹。
这坡地跟平川不一样,他把烟锅在鞋帮上磕了磕,烟灰簌簌落在沾着泥的布鞋上,土就这么薄一层,底下全是碎石子,你一锨下去3o厘米,不是掏土,是刨石头呢。
三秒没接话,抡起铁锨往地里插。
的一声,铁锨只进去半截就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他使劲一撬,一块巴掌大的碎石子滚了出来,在地上磕出清脆的响。
你看,爷爷在旁边哼了声,这土皮底下藏着多少硬骨头,你给它扒得太狠,它能给你好脸色?
那也不能按老法子来。
三秒把碎石扔到田埂上,铁锨再次落下,这次倒是插得深,可带起来的土坷拉里混着不少黄白色的石屑,去年的玉米倒了一半,不就是根扎得浅?
爷爷慢悠悠站起身,弯腰从墙角拖出把老式步犁。
犁头是铁打的,包浆锃亮,木柄被磨得光滑,还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指痕——那是爷爷用了三十年的家什。
你爷我种了一辈子坡地,他把犁头往地里一摁,手腕轻轻一压,犁尖贴着地皮开出道浅沟,土块翻卷着,露出底下湿润的黑土,这土就像千层饼,每层脾气都不一样。
最上面这层是活土,能喘气;往下是老土,硬邦邦的;再往下,就是石头的地盘了。
他直起腰,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
15厘米,不多不少,刚好在活土里头。
太深了,老土翻上来,又冷又硬,苗不爱长;太浅了,保不住墒,天旱就蔫了。
步犁在他手里像有了灵性,顺着坡势蜿蜒,开出的沟痕浅而匀,土坷垃被犁尖碾得细碎,像铺了层松松软软的褥子。
三秒看着那道浅沟,心里犯嘀咕。
他前阵子去县农校培训,老师拿着幻灯片讲深沟种植的好处,说能让根系往下扎半米,就算遇上暴雨也淹不着。
可爷爷步犁划过的地方,土缝里正钻出几棵嫩草芽,绿得亮,像是在为这浅沟作证。
要不分开试?三秒摸了摸后脑勺,你开15厘米的,我开3o厘米的,到时候看谁的苗长得壮。
爷爷把步犁往田埂上一靠,烟袋锅又点了起来。
行啊,他吐了口烟圈,烟雾在晨光里慢慢散开,让土自己说话。
接下来的三天,爷孙俩在半亩坡地上划出了楚河汉界。
三秒的领地插着根红布条,他每天天不亮就来,铁锨一下下往地里扎,每挖十厘米就用卷尺量一量,额头上的汗滴进沟里,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深沟里的土明显不一样,上层是疏松的红土,往下渐硬,混着越来越多的碎石,到3o厘米深时,铁锨碰到石头会出的闷响,震得他虎口麻。
爷爷的领地插着根蓝布条,他总在日出后开工,说这时土气最活。
步犁在他手里不急不缓地走,犁尖始终贴着活土的底线,翻上来的土带着潮乎乎的黑晕,能看见细小的蚯蚓在土坷垃里钻。
有回三秒凑过去看,现爷爷的沟底铺着层碎秸秆,是去年秋收时特意留的。
这是给土搭个褥子,爷爷用手把秸秆往沟底按了按,保墒,还能让老根慢慢烂在里头,给新苗当养料。
三秒这才注意到,深沟的土翻上来后,表层很快就晒干了,风一吹起扬尘,而浅沟里的土始终润润的,用手一握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