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水渍。
“爷!”
三秒冲过去夺下铲子,木柄上还留着爷爷手心的温度,“您这是干啥?”
爷爷没说话,只是把刨出来的玉米粒往铁皮盒里捡,指甲缝里嵌着的泥土混着露水,滴在红绒布上洇出一个个小泥点。
三秒看着他颤抖的手指,突然想起去年秋收,爷爷跪在地里捡拾掉落的玉米棒,那时他的腿刚受过伤,每弯一次腰都要龇牙咧嘴。
“咱各退一步,”
三秒喉结动了动,把手里的铲子往地上一插,“东边五亩种您的金皇后,西边五亩种豫玉33号,秋收时咱称称看。”
爷爷的手停在半空,铁皮盒里的玉米粒在晨风中微微颤动。
他抬头看向东边的坡地,那里的土层薄,石头多,往年种金皇后都长不高。
三秒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几只麻雀落在去年的玉米秸上,正啄食残留的玉米粒。
“东边五亩归我。”
爷爷把铁皮盒盖好,站起身时踉跄了一下,三秒赶紧伸手扶住他。
爷爷的胳膊肘硌得他手心疼,那是常年握锄头磨出的骨节。
播种机在地里转了三天,东边五亩地的金皇后和西边五亩地的豫玉33号像两条黄绿相间的绸带,铺在起伏的坡地上。
三秒每天早晚都去地里转悠,看见豫玉33号的嫩芽比金皇后高出半指,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爷爷却好像忘了赌约这回事。
他每天扛着锄头去东边地,把田埂上的杂草除得干干净净,连石缝里的马齿苋都拔得一棵不剩。
三秒有时去送水,看见他蹲在玉米苗前,用手指丈量株距,嘴里念念有词。
入伏那天突降暴雨,三秒披着雨衣往地里跑,远远看见爷爷正用塑料布盖金皇后的幼苗。
雨点子砸在塑料布上噼啪作响,他的裤脚陷在泥里,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力气。
“您快回去!”
三秒冲过去把爷爷往地头拉,雨水顺着帽檐往下淌,“这点雨没事。”
爷爷甩开他的手,把塑料布的边角用石头压住,浑浊的雨水顺着他的皱纹往下流。
“金皇后的苗嫩,经不起泡。”
他的声音混着雨声,听起来有些闷,“你去看看你的宝贝品种吧。”
三秒跑到西边地,豫玉33号的幼苗果然抗涝,叶片上挂着水珠还直直地立着。
他回头看向东边地,爷爷正跪在泥里调整塑料布的位置,蓝布褂子紧紧贴在背上,像块湿透的抹布。
立秋后下了场透雨,豫玉33号噌噌往上长,没过多久就比金皇后高出一个头。
三秒去农业站买化肥时,王技术员跟着来看了趟地,拍着三秒的肩膀说:“照这长势,亩产一千三都没问题。”
爷爷听了这话,当天中午就没吃饭。
奶奶把热了三遍的鸡蛋羹端到他面前,他只是摆摆手说不饿,然后扛着锄头去了地里。
三秒偷偷跟在后面,看见他蹲在金皇后地里,用手把长得歪的幼苗一棵棵扶直,嘴里还哼着年轻时的歌谣。
处暑那天,三秒现金皇后地里长了蚜虫。
他背着药桶去喷药,刚兑好药液,爷爷就抢过药桶背在身上。
“金皇后的叶嫩,药性不能太浓。”
爷爷往药桶里掺了半瓢水,喷雾器的喷头在他手里转得飞快,“你毛手毛脚的,别把苗烧坏了。”
三秒站在地埂上,看着爷爷佝偻的身影在玉米地里移动,喷雾器的管子拖在地上,像条绿色的长蛇。
阳光穿过玉米叶的缝隙,在爷爷花白的头上跳跃,他突然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跟着爷爷在地里除草,爷爷的手掌宽大有力,牵着他的小手走过一条条田埂。
秋收前半个月,一场冰雹突如其来。
三秒和爷爷披着麻袋在地里抢收,冰雹砸在玉米叶上沙沙作响,像无数颗小石子在抽打。
豫玉33号的秸秆虽然粗壮,却经不住冰雹的密集打击,不少玉米棒被砸得变了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