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国之重典。
这一日,天坛内外,旌旗蔽日,仪仗森严。
汉白玉的圜丘坛高耸,香烟缭绕,钟磬齐鸣。
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鸦雀无声,只有礼官的唱喏声在空旷的坛场上回荡。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庄重,仿佛连风都刻意放轻了脚步。
靖王萧绝作为皇室代表主祭,身着繁复厚重的亲王祭服,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刻意,试图维持摇摇欲坠的威仪。
然而,宽大袖袍下,他的双手却在微微颤抖,指尖冰凉。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混合了孤注一掷的紧张和即将掀翻棋盘的病态兴奋。
他的目光偶尔掠过前方那道并肩而立的身影——云舒和谢景行。
云舒今日依旧是一身素雅而不失威仪的官服,并未刻意彰显特殊地位。
她神色平静,目光淡然地扫过整个典礼流程,仿佛眼前不是关乎国运的祭祀,而是一场早已预习过无数次的寻常彩排。
这份过分的平静,与周遭的肃穆以及萧绝内心的惊涛骇浪形成了尖锐对比。
谢景行则如往常,玄色轻甲外罩锦袍,身形挺拔如松,沉默如山。
他并未四处张望,但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却仿佛能穿透人群,将任何一丝异动尽收眼底,无形的肃杀之气以他为中心悄然弥漫,让一些心怀鬼胎者脊背凉。
祭天现场?是集团公司年度股东大会现场!
董事长(云舒)淡定观礼,ceo(谢景行)安保升级,只有濒临破产的原始股东(萧绝)在琢磨怎么砸场子!
大典按部就班地进行。
燔柴升烟,烟气直上青云,寓意上述天听;奠玉帛,敬献五谷牺牲,象征与天地共享丰饶。
初献、亚献、终献,乐舞依序而起,庄重典雅。
一切看似顺利,流畅得令人昏昏欲睡。
许多官员暗自松了口气,以为这将是一次平稳过渡的仪式。
然而,就在最后“望燎”
(焚烧祭品,望天而拜)环节,异变陡生!
那位须皆白、被萧绝寄予厚望的老宗正,原本颤巍巍地站在宗室队列中,此刻却不知从何处爆出惊人的力量,猛地跌跌撞撞冲出班列,一个趔趄扑倒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
他手中高举着一卷早已准备好的素帛奏疏,仰天痛哭,声音凄厉得划破了庄严的乐声:
“苍天在上!
列祖列宗在上!
臣……臣有本奏!
泣血上陈啊——!”
乐舞骤停!
所有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全场上下,从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到最末等的小吏,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聚焦于那个伏地痛哭的老臣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老宗正不顾一切礼法规制,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中抠出来,带着血丝:“自女主干政以来,阴阳失序,乾坤颠倒!
去岁黄河泛滥,乃天罚之始!
今春北方大旱,夏又有星孛入紫微,此皆上天警示也!
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如今朝廷纲常紊乱,礼崩乐坏!
女子竟可立于朝堂,与男子同列,甚至执掌国柄,此乃亘古未有之祸事!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臣恳请摄政王殿下,为江山社稷计,罢黜妖娆,还政于萧氏正统,以顺天意,安民心——!”
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了风暴中心——云舒!
“轰——!”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现场瞬间炸开了锅!
压抑的寂静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呼、窃窃私语以及骤然爆的争论!
一部分早已对云舒新政不满的保守派官员,此刻如同被打了一剂强心针,脸上露出压抑已久的兴奋和“终于来了”
的释然。
他们纷纷出列表态,或激昂,或沉痛地附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