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大,说是能套进两个她也不为过。
她回过神来似乎也不那么怕我了,昂着头眼睛直勾勾地同我对望,“奴今年十五岁了。”
十五岁,花一般的年纪。
我失笑道:“你倒是和我家中妹妹一般大。”
舒月上月刚过十五,只是因为父亲新丧,没怎么操办。
她没再接我的话,脸上的脂粉才擦了一半,混着水糊在脸上,乱七八糟地一片。
我伸手去拿过她手里的布巾,替她囫囵擦了几下脸。
“你就叫小莺儿?”
她看着我眨眨眼睛,倒是真有些像外头绿树浓荫下的莺鸟,“这是艺名。”
我耐着性子又问道:“那你真名叫什么?”
她侧眼打量了一下老板,低了低嗓子道:“我不敢说。”
戏班子里长大的孩子哪里有什么名字,都是随便取得诨名瞎叫着。但她读了书,识了字,总想着要不一样些。
她笑嘻嘻地从我手里抽回帕子,转过身从一旁摆着的铜盆里湿了水,有一下没一下地对着西洋镜继续擦着脸。
一旁的老板半弓着腰,没曾想她胆子这样大,竟然敢怠慢客人。上前一步,就像要训斥她。
我抬手拦住,看向镜中少女清纯姣好的面容,鬼使神差地说:“你可愿意和我走?”
至今想来,也不知道那时候是中了什么邪,明明自己深陷泥潭,却极其恶劣地想拉她这般的人同我一起共沉沦。
老板可不给吓了一跳嘛,好不容易栽培出来的苗子,当然舍不得了,“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小莺儿的身价可不菲啊!”
“你可愿意和我走?”老板的话,我恍若未闻,只是又对着她问了一句。
“你若是跟我走,多少赎金我都替你付。”
我不知道,这样一句话对于当时的她有着多么致命的吸引力。我只知,我需要有人在一片孤寂深潭中与我作伴,而她,是我挑选好的人。
她倏地站起来,回身望我。我这才发现她的个子才将将到我胸口,还不及舒月高。
我从未见过那般亮的眼睛,像是从泰德兰远渡重洋运来的水晶葡萄。她们打小日夜练功不辍,台上看得就是一双灵动双眸和曼妙身段。
那一刻,从不喜戏曲的我,忽然生了几分兴趣。
她问我,“你说的可是真的?”
“君子一言,你有何不放心的?”但她却不知,我从不是君子,也做不成君子,“若是你愿意,今日就同我走。”
末了,我还特地看着老板说了一句,“赎你不差钱。”
“爷,还请您去前面稍等一会儿。等我同班主商量商量,也好让小莺儿梳洗好。”老板打着圆场,半推半让地又劝我回了台前落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