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担上,春欲放。
遇见方晗的那一日,我在越州最有名的戏院赏春园听曲儿。
其实我并不喜欢听曲儿,这些戏曲咿咿呀呀唱着不知所云的爱恨情仇,平白让人伤心。
但我已经足够难过了,想来听着也无妨。满越州也就这个地方能让人暂时躲个清静。
程家那些八竿子扯不着的叔伯兄弟都为了家产,没日没夜的来家里闹。欺负我们程家没了主心骨,母亲早逝父亲死后程家的家业成了香饽饽,甭管谁都想来咬下一口肉。
所幸昨日把舒月送去了姑姑家里,免得她被殃及。姑夫是生意人,买卖做的不大,但好在为人忠厚老实。舒月交给他们,我也能放心。
至于书朗,他年纪不大,但我把他留在身边,想着终有一日他也该承担起程家的一份担子。
戏院的老板不认得我,因为我从前从不来这种地方。但他待我还算殷勤,大概是看我衣着不凡。
“客官今个儿可是来对了,今儿是我们戏班小莺儿首次登台。虽说和名角儿不能比,但也是班主十年一日**出来的好嗓子。”
我对他说的话没怎么听进去,什么大莺儿小莺儿的同我也没关系。我只是来打发个时间,躲个清静。
台子后面影影绰绰透出来个人影,看着身量不高,身姿纤弱,显然就是个女子。
周遭的人吵吵嚷嚷地起着哄要她快些上台,谁曾想她上台时一个不留神被台阶绊了一脚,险些摔在台上。
朱红胭脂,浓妆墨眼。
我坐在台下,看不仔细她的模样。但她生了一双含情目,目光流转,澄澈而慌张,不似凡尘中人眉目染浊。
不知为何,我只觉得她唱的也好听。比从前父亲请回来家唱戏的名角儿唱的还要好听。
她唱,“......生把鸳鸯两下分。终朝如醉还如病,苦依熏笼坐到明。
去时陌上花似锦,今日楼头柳又青。
可怜侬在深闺等。海棠开日到如今。
门环偶响疑投信,市语微哗虑生变。
因何一去无音信,不管我家中断肠人。
毕竟男儿多薄幸,误人两字是功名。
甜言蜜语真好听,谁知都是假恩情......”
我从没听过这首曲子,还是听身旁坐着的人说的,这曲子唤作《春闺梦》。
她年少未涉情事,却能唱得宛转悠扬,如泣如诉。只是观之神态,依旧眉目清纯不染尘埃。
一曲唱毕,我心下一动,走向后台。
老板拦住我的去路,“爷,后台不能进,这是规矩。”
我不以为意,“哦?这是哪一条王法?”
“小的哪里敢说什么王法。只是戏院里规矩就这样,况且今个儿登台的小莺儿还没被人瞧过真容。要是让您瞧了去,好些戏迷该闹了。”
我素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我要见的就是她。”
老板带我穿过曲折廊道走到后台的时候,她正对着一面西洋镜卸妆。
头上那些琳琅配饰都被拆卸下来,只是脸上糊着的脂粉才堪堪擦去了一半,露出那一双勾人的眼睛来。
我默然站定在她身后,透过西洋镜的映照,她也看见了我。
许是太久没见过外人,她猛然回过头来警惕地看着我,像是被吓了一跳。
“小莺儿莫怕,这位爷是专程从前面过来说是要见你的。”老板安慰道。
其实谁人不知,戏子能高贵到哪里去呢?有钱有势的人把他们当作个玩意儿,瞧上眼了就日日带在身边。等玩腻了,没了兴趣,又被丢到一旁等着下一个人来相看。
她坐在那里没起身,矮矮的一小个。我看她得是俯视,居高临下的俯视。
“今年多大了?”我问她,因她是在看着不太大的样子。离得远还瞧不清,离得近了才知道她那身戏服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