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着手里的袋子，里面装了一件浅灰色的羊毛呢子大衣，衣领处还贴着标签，是最时兴的私人作坊。据说一件大衣要不得了的价钱，这位佟小姐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居然能让周家少爷这样追求。
她连忙找了个妥当的地方把大衣收好，这要是丢了怕是要赔上好几个月的房租。
时辰还早，周槐序开着车慢悠悠地到了商行。临近年根，街上人都变得多了起来。
周氏商行对面正是一家西洋人开得裁缝店，早晨刚一开门就不少人去光顾。新年做新衣，算一算现在做个新衣服过年时候正好能穿上。
周永明现在彻底赋闲在家，生意上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周槐序。过年前后，商行也正是最忙的时候，但处理了这些事情三四年，周槐序也有了经验，不紧不慢地批阅着桌上摞着的文件。办公室在三楼，装修还是沿袭了周永明的审美，这些年周槐序一直懒得动。不过好的一点是，办公桌左前方正对着街对面，玻璃窗开得有半个屋子那么高，视野十分开阔。
有时候工作累了，坐在那眺望一下街景也是舒坦的。
屋里暖气开得太足了，有些闷人。周槐序向来更喜欢温度低一些，冷气侵袭进鼻腔，能让人的脑袋更清醒一些。
往常秘书都会进来提前把窗户关上，今天不知道怎么忘了。
这点小事也没必要怪罪别人，商行里这里天忙得不可开交，忘了也正常。
于是周槐序自己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那扇红木雕花的窗棂。又再一次不得不感叹，自己父亲的审美真的很古色古香，在大家都在追求西洋潮流的时候。府里和办公室都泛着一股浓重的年代感。
街上人熙熙攘攘，尤其是对面裁缝店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
周槐序倒是不和他们一样，毕竟秦佩兰一直很乐忠于这些事，衣服肯定早就定制好了。
就是不知道令宜去北平什么时候回来，还来不来得及做新衣。不过他们既然已经话说开了，他也不好再去打扰她的生活，这种微不足道的关心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只是不知道万一以后她要和纪书朗结婚，会不会邀请他去参加宴席。要是那样的话，他是十分不想去的，光是看见她挽着别的男人走进婚礼的殿堂，他就能呕死。
光是这么想着就出了神，一般工作的时候周槐序很难走神，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木木盯着外面出了神。
对面那家西洋裁缝店是不少年轻人推崇的，风格新颖，做工也精美。云州城许多小姐少爷都喜欢去他们家做衣服，是以门口都是些时兴的年轻人穿着洋装，女子踩着高跟小皮鞋。
店里也不乏有洋人去做衣服，这不门口就站着一位金发碧眼的摩登小姐，她左手拿着手包，右手挽着男伴。嘴巴一张一合地不知在冲着里面的店员说些什么，她的那位男伴被店铺牌子挡住看不见面容，不过看身形应该也是长得不错的。
她神情肆意张扬，脸上带着明媚地笑意，应该是要走了。她扯了扯男伴的胳膊，挽着他下了台阶。
那一瞬间，周槐序看清了他的脸。
“纪书朗。”
他不懂为什么他会和一个外国女子公然那么亲密地出现在这里，明明他和令宜还是男女朋友关系。要是被有心人看了去......
还不等他想完，只见那女子踮起脚尖毫不顾忌地亲吻了纪书朗的脸颊。
若说先前还会为他辩解找补，此刻周槐序只觉得心里全然是愤怒。他原就是这样来爱护令宜的，趁着女朋友出远门的机会和旁的女人拉拉扯扯。自己如珠似宝的人，就这样被他不放在眼里。
周槐序想，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当面告诉令宜。告诉她纪书朗是个不可靠的伪君子，告诉她她的男朋友在欺骗她。
他可真是想，明日就启程去北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