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程最站的对面是一家书舍,令宜记得这家店的老板原是一对夫妻。少时偶尔出门,她也曾来过这里偷偷买上几本话本子。
夫妻两本分老实,兢兢业业地经营着这家书舍日子应该也算得上舒服。只是不知,他们和程最又扯上了什么关系。
令宜正纳闷,书舍里走出来一位身着墨绿长衫的青年客人,面上带笑频频回顾,直道:“老板娘,不必再送,改日我再来取书。”
定睛一看,那客人口中的老板娘不是旁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方晗。
“方晗......”
方晗自然也看见了她们,怔了一下神色又恢复如常,笑道:“里面坐坐?”
“好。”
书舍里面和多年前并无二致,一样的布局,老板却换了人,恍然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书舍里点着熏香,古色古香的。坐在木椅上,方晗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茶。
“你......”令宜捧着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些年怎么样?”这是她想到最好的开场。
方晗笑了笑,比从前见她更为淡雅沉静,岁月好像在她身上镀了一层外衣。她比任何人的变化都要大,究其原因令宜归结于她眼中有了“生机。”
“平心而论,这些年我过得很不错。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好。”
“我少时来过这家书舍,那时老板还是一对夫妻。没想到现在竟是你接手了这间书舍。”命运之事,造化弄人,机缘巧合,都在此处彰显殆尽。
“我刚来北平时身无分文,是书舍的老板娘收留我在这里打工。她身子不好,前年就去世了。临终之前就把这间书舍托付给了我。说起来我也幸运,遇见她那么一个好人。”
令宜目光幽幽地看着地面,忽想起刚才程最在门外时的举动神色,想要开口去问却不知该如何问,只能换了一种委婉的方式试探,“你和程督军......可还有联系?”
许是太久没听人提起程最这个人,方晗恍了神,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没有。”
她苦笑一声,“哪里还会有什么联系。”
她只知道他和谢妍去年得了一个女儿,千娇万宠,奉若掌上明珠。事实证明,没有了她,程最依然是程最。这世上谁少了谁,都能活。
令宜心下了然,怕是她压根不知程最已经找到了她。
“娘,我回来了!”
门口蹦蹦跳跳进来一个男孩子,六七岁的模样,直奔着方晗跑过去。
令宜不免有些诧异,“这是......”
方晗摸了摸孩子的头,嘱咐道:“去后面吃些东西,然后把课业写完。待会儿娘帮你检查。”
那孩子很是听话,二话不说就背着小包一蹦一跳地去了书舍后面。
“充儿是老板娘的孩子,四年前他父亲就死了。后来老板娘带着他孤儿寡母的,身子也一直不好。拖了许久,也撒手人寰了。这孩子和书舍都是她托付给我的,我这一辈子本就不打算再沾染情爱。有了充儿作伴,也是极好的。”
从书舍出来时,天色已晚,夜幕四起,北平城里却人声鼎沸,不复冷清。
......
周槐序是在令宜离开云州的第二天才敢开车去她的住处送衣服,他躲了好些天生怕见到她时相顾无言。
几次三番地来,加上他这张脸在云州城还算有不晓得知名度。车刚一停下,房东太太就瞧见了。
“周少爷,又来找佟小姐了?不巧她前几日带着妹妹出门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来送衣服。既然人不在,太太你就帮我转交一下吧。”
“当然可以了。”
周槐序把衣服递过去,又嘱咐道:“就说是我赔给她的,万不可叫她再还回来了。”
房东太太忙点头道“是。”
周槐序没再多说,上了车就走了。房东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