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暖洋洋的，和外头冰雪交融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那书房是林老爷的书房，林确之不常用。
门半掩着，似乎就在等他回来。里面只开着一盏在桌案一侧的落地灯，灯光昏黄，有些晃人双眼。
“怎么不多开几盏灯？”他走上前去，不假思索地问道。
“开那么多等做什么，就这一盏便够我用的了。”坐在灯下的女子缓缓转过头来，长发披散在肩后。没了从前胭脂水粉装扮的眉眼，透露出妩媚又单纯的风情。
正是冯素素没错，但若是再细看，她身下坐的不是把椅子，而是轮椅。
说完这话，她自己摇动轮椅转了过来，定定望着林确之。
林确之上前俯下身替她理了理腿上盖着的羊绒毯，轻声道：“你别把那些医生的话放在心上，我终归会找到人治好你的。”
冯素素摇摇头道：“我不在乎这些，我这双腿就这样了。”
桌案上摆着的花瓶里插满了各色的花，自从腿上之后她似乎就独爱插花。那些鲜艳的花彰显着生命的本色，而她呢，却在大好年华就被困在了轮椅上。
林确之目露不忍，岔开话题道：“还需要什么话，我派人去替你找些来。”
冬日里鲜花难寻，但冯素素唯一的乐趣，他不能不支持。她已经失去了站立的能力，总不能再剥夺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爱好吧。
“旁的都有了，就是还差些满天星。”冯素素低叹道：“老爷还在世的时候，最喜满天星了。”
“能不能别再提他？”林确之不悦道。
他那个风流成性的父亲，害了多少女子的一生，又连累了多少无辜出生的留着林家血脉的孩子。
“确之，我知你还怨恨老爷。但......他终归是你父亲，而林家偌大家业也是他留给你的。”
林确之嗤笑：“林家的家业？若不是为了这份家业，你的腿......”
话到嘴边，便不忍再说出口。
冯素素反而不甚在意，“没事。饭菜已经做好了吧，等你回来都等饿了，快些去吃饭了。”
“好。”林确之绕道轮椅后面，熟练地推着她出了书房的门。
“往后我不在家，让下人把灯都打开。晚上天黑，不好看路。”
冯素素笑笑道：“不妨事的。”
餐厅在楼下，林确之把她推到楼梯边就停了下来。
他在她面前蹲着弯下腰，如同过往的每一日一样。她现在上下楼梯，靠的都是林确之。
他的背年轻，宽阔，温暖。是她长到那么大不曾享受过的依靠，有时候冯素素也会想，若是当初不为了钱财嫁给林老爷。是不是，她和林确之都能过得好一些。
但年少时不知真情可贵，只想着一心攀附高枝。如今倒是晓得真情可贵了，却是再没了机会。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行差踏错，如今种种也是她应得的。
“确之。”她搂着他的脖子，在这一刻恍如梦境，但她总是亲手击碎这片好梦，“三年快过，你也该相看相看，选个好姑娘成家了。”
林确之下楼的脚步一顿，闷声道：“我不结婚了。”
“你要是因为我这个累赘不能娶妻生子，老爷在天有灵也会怪我的。”
“谁说你是累赘？”
“我......”
“那些个千金小姐，没一个我喜欢的。”
“总要相处的，多接触接触。我听说王家二小姐就还不错，你们年纪也相仿，她也是留洋回来的，一定和你有共同话题。”
“我谁都不娶，三年前我就决定了。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冯素素继续劝道：“可我是你小妈，你一辈子不娶和我住在这里，会受人非议的。”
“林家受的非议还少吗？”他别扭地侧过头，似乎想要看她，“冯素素，我从没承认过，你是我小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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