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落寞。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印象中无所不能的哥哥也会也脆弱不堪的一面,而那一面只为了那个叫方晗的女人。
又想起今日令宜被周槐序带走时的场景,他不由得感叹他们程家两兄弟还当真都是情场失意啊。
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连句喜欢都没机会说出口。
他站在桌案前和程最面面相觑,相顾无言。论私心他还是不赞同程最的做法,可他要做的事情没人可以劝说得动。
究竟为何种因果,由他自己种下最后也得由他自己去尝。
良久,许是程最自己也觉得眼前台灯的灯光叠着屋内的光影刺痛双目,他伸手关了灯。
窗外枯木横穿,了无生机。只有天边皎洁的弯月挂在碧空,他的嗓音沉稳且干净一改先前的烦躁。
“舒月来信说过几日便回来了,到时候你去码头把她接回来。”
“二姐要回来了啊!”
听到程舒月的消息他难免兴奋,很少有人知道其实程家有三个孩子。他和程最之间还有一个程舒月,是他的二姐。
因着父母早逝,那时程舒月年岁也不大,程最不方便把妹妹带在身边抚养便只能把程舒月送去姑姑家寄养,没过几年又将她送出了国。
这些年他们兄妹三人聚少离多,但感情确实一如既往地好。若是要算起来,程舒月和他们快有四年没见面了,不知这么多日夜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是否还和幼时一样。
程最从抽屉里拿出附着信寄来的照片,递给纪书朗道:“到时候你就按着照片上的模样接人,莫要接错了。”
他还是有些小孩子心性,接过照片都笑得合不拢嘴,“哥,二姐的模样我都记得呢。她这些年寄回来的照片我都有好好收着,保证不会接错人的!”
程最收回手勉强笑了笑,忽觉无力。他揉揉胀痛的眉心,摆手道:“没什么事,你就回屋去吧。”
生生灯火,明暗无辄。
原先的程最不喜灯光太亮,可等身侧那人不在之时才发觉,孤身一人总要有些灯火作伴才不会显得那么的寂寞。
门“咔哒”一声地关上,亮若白昼的偌大书房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地上那些瓷器的残片还没来得及收拾,他甚至懒得唤人来打扫。
就这样吧,他想。这些身外之物,让他提不起来丝毫的兴致。
碎瓷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虽然破败却也美丽。其实他并不喜欢收藏这些东西,是方晗喜欢。她从小在戏班子里长大,耳濡目染地对这些有着历史痕迹的东西有着莫名的爱重,是因为她,程最才有了收集这些古董瓷瓶的习惯。
每每寻到一件新的物件,方晗眼里对他流露出来的那种崇拜和依恋,让他心生满足。可是如今物是人非,人不再了要这些东西又有何用。
看在眼里都是徒增烦忧,他瘫坐在椅子上索性闭目不再去看。
修长的睫毛在俊美的脸颊上投射出两片阴影,细细看去他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合上眼后他好似褪去了身上那层坚硬固执的外壳,苍白且脆弱。
他沉下心去听窗外的声音,可在这凛冽的寒冬深夜出去呜咽的风声再也寻不到其它的声响。明明才经历须臾,却让他觉得恍若隔世。他好像再也不能听见方晗在他耳畔脆生生地唤上一句“程最”,就连她平日里冷冰冰的一声“督军”,如今都是奢求了。
书房里陡然生出一声叹息,是程最的声音。
平静淡然,却止不住地颤抖,他在濒临崩溃的边缘抬起手缓缓捂住了自己的双目,“方晗......你究竟在哪里啊。”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窗外呼啸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