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副官身后还零零散散站着几个他不认识的人，看样子都是刚挨完训，一个一个的垂着头不敢做声。
纪书朗越过他们抬眼望向最里面坐在书案前的程最，桌上的西洋台灯被他开着透出暖黄色的光，照出他端正自持的面容。
若不是他身上军装的领口处崩坏了颗纽扣，任谁也瞧不出来方才发怒的人是他。
他指尖夹着点燃的雪茄，烟雾缭绕之间，神色冷淡道：“去找，找不到就回来领罚。”
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多说一句话，都嗫喏着领命然后耷拉着脑袋离开了。
说实话，纪书朗也是有些怕他的。但这种怕和他们下属对程最的惧怕不一样，他怕程最最多也就是怕挨他的骂，最多也就是被揍一顿。可孙副官他们怕的是脑袋搬家，性命不保。
他把门合上，随意地踢开散落一地的瓷器碎片，“哥，你是真舍得。这些古董说砸就砸了。”
程最瞥了他一眼没搭话，手里的雪茄快要燃尽，灼热的火星碰上微凉的指尖，刺得人心痛。他却面上不显，云淡风轻地抬起手将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里。
“究竟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发这样大的火？”
“不需要你操心。”
看程最这样的态度，纪书朗心里就猜得八九不十了，“又是因为方晗姐吧。”
“这事和你无关，回自己房去。”
这下纪书朗更是笃定。
父亲早逝，他也算是从小跟着自己的这个哥哥屁股后面长大的。说是最了解程最的人也毫不过分，以往那些紧急军务或是丢了地盘程最从未发过火，他总是一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模样。
直到......遇见了方晗，开始了长达数年的纠葛，每每外露出来的气急败坏都是因为方晗这个人。
他对方晗说不上十分喜欢，但比起谢家那个虚伪的小姐，显然是方晗更好。更何况，他看得分明，程最对谢妍谈不上喜欢只是单纯的利用。
他在谢妍面前装出的善解人意的面具，到了方晗面前就一寸寸地撕裂再也拼凑不起来。
“哥，你要是真喜欢方晗姐就别娶谢妍。谢妍她就不是什么好人，看她那种惺惺作态的模样我就喜欢不起来。”
程最蹙眉低声呵斥了一声，“别乱说，她是你未来的嫂嫂。”
“先前我叫方晗嫂嫂的时候你不是也没拦我。反正我也看得出来你压根就不喜欢那个谢妍，为什么放着自己喜欢的不娶，非要去娶一个让人讨厌的。”
“纪书朗，你给我说话放尊重些！”
“哥，你怎么就不明白。你要是和谢家退婚，方晗姐还有什么理由和你闹别扭。你能娶到自己喜欢的人，她也能嫁给想嫁的人，不是皆大欢喜吗？”
“这和我与谢妍的婚事不能相提并论。”
纪书朗不解道：“现在我们程家如日中天，是该谢家上赶着巴结我们。你何苦又出卖自己的婚姻去拉拢他们？”
“不够的，这远远不够。”他的野心，他的报复，还需要更多的助力，仅仅凭借自身远远不够。
这一点纪书朗不懂，方晗也不懂，没有人懂他。也不全是野心，还有更深的难以说出口的另一层私心。他无人可说，也无处可说。
“就是你这样，她才会想离开你！你要如何留得住她啊？”
谁曾想，程最忽然间泄了气一般，轻蔑地笑道：“晚了，她已经走了。”
纪书朗忽然忆起方才听见他和孙副官一众人说的话，这才意识到他气得原是这个。可他素来将方晗看得严，怎么会......
“哥......你......”一肚子的话忽然无从说起。
“她闹着要回来，越州那边我脱不开身。就让孙副官先带着她回来了，等我赶回来的时候人早就不见了。”
他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低垂着头，这是纪书朗长到那么大第一次见到程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