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银,月影如钩。督军府内熄了方才款待宾客的灯盏,大厅里是透过门框窗棂映入的如素缟般的光泽。
程最兴致索然地看着仆人收拾好最后一方角落,放下手中的酒杯,慢悠悠晃上了楼。
大厅里挂着的西洋钟表里滴答声不觉于耳,应和着厚重皮鞋踩在二楼长廊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在人的心上。
二楼的走廊上的灯没点几盏,但足够程最看清楚路。
他似乎有些醉了,走到那扇门前时有一瞬的紧张。后他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才这么几杯酒连微醺都算不上,又怎么会醉。
推了推,门并未落锁,甚至是半掩着,随着吱呀一声他迈步走进去。
“方晗。”他那么轻唤了一声,没人应答。
屋里的灯也没开,出去门外透露进来的昏黄灯光便是窗那照进来星星点点的月光。
窗棂的影子被拉的老长老长,延伸到了他面前脚下。一切似乎都有些灰败,窗边矮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可人却不见踪影。
他忽然疲于发怒,走到矮桌一侧的躺椅上坐了下来,顺便打量着屋里的每一处。
可每一处都很是整洁,床单一丝不苟地铺在**连皱褶都没有,高的矮的柜子也没有被人开过的痕迹。除了能够证明方才有人存在的温热茶水,这个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她任何的踪迹。
他摸出口袋里的雪茄点燃了一只,也不准备起身去开窗通风,就那么抽着,任凭烟雾将自己缭绕起来。
就好似行军打仗时被敌人围困住那样,那时他还一心想着突围。如今在这,他真的是甘于此。
雪茄味越来越浓,眼前的烟雾也越来越重。
顺着门外的灯光,一圈圈的还能看见几朵光晕。半明半昧间,程最好像看到了自己亲手打下的浩浩河山,又依稀看见了方晗清冷孤傲的身影。
如真似幻,眼前氤氲的烟雾给双眸蒙上一层纱,叫他分不清是醒着还是睡梦。
直到方晗走到他面前,他才如梦方醒般地开口问了一句,“方才去哪了?”
回答他的是毫无感情的木然,明明是稀松平常的话却让人如隔天堑。
“去煮了碗醒酒汤。”
他这才看见方晗手上多了个托盘,正如她所说里面放着的是一碗醒酒汤。
那一刻,程最如释重负。漠然的脸颊上浮现出不易察觉的笑意,“我还以为你走了。”
托盘啪嗒一声落在矮桌上,方晗无奈冷笑道:“我能去哪呢?这里那一方土地不是督军你的地界?”
他该知道的,她一直想走。自从知道了他要娶谢家的小姐,她就一直谋划着出走。如今这样,不过是自己不愿放过她罢了。
程最承认自己是近乎卑鄙的小人,他为了大局可以娶谢家的女儿,可为了私心他不愿意放过方晗。
他也回之冷笑,脸上露出的一点儿笑意霎时间**然无存。
“好久不听你唱戏,今个儿高兴唱一曲吧。”
高兴?哪里来的高兴,不过是他随口胡诌的借口罢了。
方晗也不推脱,自己本就是他花钱赎来的戏子,改得就是唱戏给人听。程最无论何时唱,在何地唱,她都不能不愿意。
“督军想听什么?”
“你随意。”
她的唱腔一直十分动人,当年初见是她初初登台,程最便知她这样的嗓子日后早晚会是个角儿。
只是他私心尤甚,将这副好嗓音留在了自己身边。往后经年,她的这副嗓子和这个人都是他的了。
“生把鸳鸯两下分。终朝如醉还如病,苦依熏笼坐到明。
去时陌上花似锦,今日楼头柳又青。
可怜侬在深闺等。海棠开日到如今。
门环偶响疑投信,市语微哗虑生变。
因何一去无音信,不管我家中断肠人。
毕竟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