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着土腥、松木和沙枣干的味道扑面而来。
南墙有两扇小窗,窗纸破了几洞,投下细碎光斑。
土炕占了半间屋,铺着洗白的粗布褥子。炕边是政府送的木柜,地上是方桌、矮凳,擦得锃亮。
陈阳摸了摸墙面,指尖沾满细沙,墙体却厚实。“奶奶,房子翻盖得挺规整,就是窗缝和瓦片得补补。”
“可不是嘛,政府搭好了大架子,零碎活儿我这老太婆没力气弄了。”
奶奶说着,转身去灶台生火,“你们歇着,我热沙枣馍去。”
拾穗儿看着奶奶佝偻却轻快的背影,环顾屋内,心头暖意翻涌。
当年收到录取通知书时的喜忧参半——喜的是前程,忧的是奶奶风雨飘摇的处境——此刻被一种踏实感取代。
她轻轻拉住陈阳的手:“委屈你了,这条件还是太糙了。”
“傻丫头,这已经很好了。”陈阳揉揉她的头发,眼神清澈坚定,“这儿就是咱们的起点。”
晚饭是沙枣馍和稀粥。陈阳饿极了,吃得很香。奶奶看着,笑得欣慰。
戈壁的黄昏迅猛而壮丽,夕阳将天空染成炽烈橘红,沙丘鎏金。
但余晖未尽,天色便迅速沉暗下来,气温骤降,风声呜咽着加剧,拍打院墙。
陈阳将树苗和设备搬进西厢房。这间堆放杂物的小屋,窗户用旧木板遮挡,缝隙很大。
他用石头顶紧木板,在地上铺了厚厚秸秆,仔细安置好一切。
住宿成了难题。主屋炕小,只够奶奶和拾穗儿。
拾穗儿为难地让陈阳睡炕边矮凳。陈阳坚持睡西厢房:“我年轻,火气旺,正好看着树苗和设备。”
夜深了,西厢房冷得像冰窖。寒风从板缝钻入,吹得脸颊刺痛。
陈阳裹紧两床棉被,寒意仍透骨而来。风声呼啸,沙砾击打木板,吵得他脑袋发胀。
他摸出手机,没有信号。屏幕上是他和拾穗儿在校园的合影,阳光、绿树、笑脸,与眼前的漆黑寒冷形成残酷对比。失落与怀疑涌上心头。
这时,主屋传来奶奶极轻的声音:“穗儿,陈阳是好孩子,你多体谅……咱这地方,苦了你了,也苦了他了。”
穗儿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奶奶,我不苦。陈阳他……会坚持下去的。只要心齐,日子总会好的。”
这简单的对话,像暗夜里的火柴,瞬间照亮了陈阳的心。
是啊,穗儿和奶奶,还有乡亲们,他们世代在此坚韧生活,自己这点困难又算什么?
他握紧拳头,暗下决心:一定要在这里扎下根,一定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