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的寂静。冷气仿佛骤然增强了,陈阳甚至感到一丝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知道,不能再沉默了。他感到喉咙发干,像是有砂纸在摩擦。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带着西瓜虚假甜香和空调冷气的空气进入肺腑,却未能带来丝毫清凉,反而像是一股冰流,激得他更加清醒,也让他掌心的石头显得更加灼热。
他打断了父亲的话,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将掌心的石头攥得更紧,指关节因为极度用力而凸显出苍白的颜色。
“爸,妈,”
他的声音起初有些沙哑,像是久未启用的琴弦,但仅仅一瞬间,便稳定下来,甚至带上了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异乎寻常的平静,“我……我不想考军校了。”
“哐当”一声,是母亲手中的玻璃水杯没拿稳,磕碰在床头柜边缘的声音,清脆而刺耳。
她递出简章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那抹强装镇定的、充满期盼的笑容瞬间冻结,然后碎裂,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愕、茫然和无法理解的恐慌。
“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猛地拔高,尖锐得有些失真,尾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不想考军校?阳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个机会,你爸和我……”她的话哽住了,眼圈瞬间红了,“那你……你想干什么?”
话已出口,如同移开了堵在胸口许久的大石,陈阳反而觉得轻松了些许,一种决绝的勇气充盈了全身。
他抬起头,勇敢地、毫不回避地迎上父母那双此刻写满了震惊、困惑、失望乃至一丝恐慌的眼睛,语气比刚才更加坚定,清晰地说道:“我想跟拾穗儿回戈壁去。”
“回戈壁?跟那个叫拾穗儿的姑娘?”
母亲的记忆被触动,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忧虑像蛛网般爬满脸庞,“就是你那个……大学同学?你们不是刚一起毕业吗?她……她怎么就要回戈壁了?而且,你跟她回去算怎么回事?”
母亲的话语中透出更深的忧虑,她隐约感觉到了儿子决定背后那不容忽视的、危险的情感纽带,这比单纯理想主义的冲动更让她害怕。
“是的,妈,拾穗儿是我同班同学,整整四年。”
陈阳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暖而复杂的光,仿佛穿越回了那些共同度过的青葱岁月,“我们一起在图书馆熬过通宵备考,一起在课堂辩论中争得面红耳赤,一起在社团活动中为了一个策划案忙得团团转,也一起在校园的梧桐树下讨论过无数种未来的可能性。但我知道,她的未来,从一开始就清晰地、坚定地指向了她的家乡——那片你们认为鸟不拉屎的戈壁。”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决定将最深层的缘由和盘托出,“就在毕业前一个月,我们班组织的那次去内蒙古的毕业研学,为期七天。那七天,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完成学业的最后一课,更是……重新认识拾穗儿,也彻底认清我自己内心的一课。”
父亲的脸色更加凝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