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记录着孙女每一个浸透着汗水与坚持的日夜:那是在沙地上演算时手指与粗粝沙粒的摩擦,是在灶膛边借着火光看书时不小心抹上的炭灰,是紧握锄头开垦贫瘠土地时留下的印记……
这每一道纹路,都是一道刻骨铭心的年轮,都是通向今天这个奇迹的铺路石。
“哭啥。”
良久,阿古拉奶奶的声音才响起,低沉沙哑,像被戈壁风沙磨砺了千万年的石头相互摩擦,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一切悲伤、让人心安的力量。
“我娃出息了,考上了状元,这是天大的喜事,是咱金川村几辈子都没出过的大喜事!该笑,该大声笑才对。”
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责备,只有那深不见底的心疼,和一种历经漫长黑暗终于看到曙光后的、深沉如海的欣慰。
她那布满皱纹的眼角,其实也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只是她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她要把所有的坚强和祝福都留给孙女。
拾穗儿没有抬头,她把脸更深地埋进奶奶散发着熟悉气息的怀抱里,像一只终于归巢的、寻求庇护的雏鸟,用力地蹭了蹭。
眼泪和鼻涕或许都蹭在了奶奶那件打满补丁、洗得发白的旧棉袄上,但谁会在意呢?
她没有像奶奶说的那样立刻笑起来,那巨大的情感波动,那足以颠覆她过去整个世界的狂喜与离愁,岂是一个简单的笑容所能承载?
但奇异地,那汹涌澎湃、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泪水,却在奶奶这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的拥抱和温柔至极的抚触中,慢慢地、一点点地止住了势头。
她只觉得胸口那块堵了不知道多久、沉甸甸的、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巨石,仿佛在“状元”二字响彻戈壁滩上空的那一刻,就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猛地移开了。
此刻,在那巨石原本盘踞的位置,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和一种巨大的、空落落的感觉交织着,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一时有些无所适从,仿佛失去了重量的牵引,却又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个时代,结束了。
那个属于戈壁滩、属于沙土演算、属于奶奶的油灯和叹息的时代,正缓缓落下帷幕。
而一个崭新的、充满未知却也充满希望的时代,正伴随着越野车的引擎声,向她迎面扑来。
院门口,张建军教授静静地伫立着,如同一棵扎根于地的白杨。
他没有出声催促,脸上带着军人特有的刚毅,但眼神中却流露出深深的动容和理解。
他刻意将目光投向远方,像一个沉默而可靠的哨兵,守护着这离别前最后的、珍贵无比的温情时刻。
他抬头望向戈壁辽阔的夜空,发现那场肆虐了半夜、仿佛要洗净天地间所有尘埃的急雨,不知何时已经渐渐停歇,只剩下一些零星的、温柔的雨丝,还在恋恋不舍地、轻飘飘地洒落,像是上天也为这女孩送行的眼泪。
浓厚的
